农历新年,贺昀之回到了母亲与外祖母所在城市过年。
随着时间人们淡忘了往事,事业发展令他的社会身份刷新,这也是自那件事发生以来他与家人时隔五年的团圆年。
外祖父身体不太好了,常常忘记事情,外祖母精神头倒是一如既往的矍铄,每天遛狗打麻将,只是头发差不多都白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倒是不用她操心,佣人好几个,她自己说着“我不累,也没有心事,就是老了”。
晚餐一大家子围着圆桌吃饭,辛辰这些表弟表妹也都来了,家里热热闹闹。
他与表弟表妹们没有血缘关系,但从小母亲带着亲戚往来走动,都是熟络亲近的。
饭后他的母亲和其他姊妹见月色明亮皎洁,临时起意要去夜游园,赏梅,听曲子。
贺昀之、辛辰则是与一位姨母陪着外祖母打麻将,其余亲戚们人来人往的看牌、喝茶,掼蛋。
牌桌上姨母说:“我们也早点结束,昀之啊,你一会带着婷婷出门走走,看看烟火。”
外祖父在外祖母边上盘核桃,看他们打牌,听闻了此言,犹豫了很久才说:“虽然昀之和婷婷没有血缘关系,但明面上终归是表兄妹,不太好的。”
姨母愣了愣,失笑道:“爸您说什么呢?就是想让孩子们都出去走走,年轻人不喜欢牌桌交际的,辛辰他我不说肯定也跟屁虫似的一起跟去凑热闹。”
外祖母摸着牌说:“老爷子他古板,叫我说,你看看周家。”
“哪个周家?”姨母问。
“还有哪个周家,一家子读书人,祖上出了好几个状元,捐了一座园林,后来卖药开医院的。”
“他们怎么?”辛辰好奇地问。
“他家祖爷爷是祖奶奶六十多娶上门的,她的第四任丈夫,两人差了二十多岁。她的孙姑娘离过婚,现在估摸着也要四十多了,前两年领了个二十多的小姑娘进门,当时家里闹的很不愉快,最看不下去竟还是家里那个最小的儿子,其他人都没反应,现在两口子应该也常住国外了,他们家还是母系氏族,孩子都跟女方姓的。”
“……住谨园的那家?”贺昀之犹疑地问。
“是啊,谨园,谨言慎行的谨,也是后来从一户名门望族手下买来的老宅翻新修建的园子。”
“……”
“昀之认识?想来你们这些后辈专业没什么交集,也不是一座城市长大,怎么会认识?”
“没有,只是听说。”贺昀之道。
他当年那些事与外祖母说的这些性质不一样,母系亲戚山高路远的或许也只是知道个大概,不清楚其中具体,不然不会再提及这些。要知道,他感情方面的事除了些同龄友人,在其他人眼中,尤其是某些长辈眼中,早已是讳莫如深的一个话题。
半圈麻将结束,贺昀之与辛辰就由其他亲戚顶上,两人离了牌桌,带着婷婷,一同出门去了。
贺昀之带着人,充当提款机。只是两个弟妹都含蓄,一个想滑冰,一个只想吃麦当劳。
快餐店年节人也不少,透明落地窗外,能看到不远处城市公园上方空旷的天空,大概十点半会有烟花秀。
贺昀之与婷婷聊了两句:“晚饭没吃饱?”
那漂亮女孩子咬口汉堡,大吸一口可乐,“我就想吃垃圾食品,年夜饭吃了几轮,都吃腻了。”
她研究生刚毕业,在审计事务所实习,平日化上淡妆,看起来温婉又职业,此刻松弛下来,不仅吃东西似牛饮,背也驼了两度。
婷婷又说:“表哥你不用陪我,又不是真相亲。”
贺昀之想,要是真相亲我都不敢出这趟门。
他不想再吃东西,也不想晚餐后一直坐着,便起身去对面公园广场散步去了。
沿着健身步道走完一圈,回到了原点,他隔着一条马路,在公园视野不错的方位,看着一朵烟花升起,随着“咻——”的一声,硕大的焰火在头顶绽放。
不远处的麦当劳内,人们忽的如同大猩猩般骚动起来。
只见一个男人推门而入,他身形匀长,体型薄瘦,肤色极白,一头精心打理过的头发微卷反射着光润色泽,一双眼睛犹如梦幻宝石,周身如带着韫色,与周围所有人格格不入。
人们既想多看几眼,又不好意思一直盯着看,既想拍下这个人,又不好意思直接拍,既想偷偷议论一番,又赧然于交头接耳的行为有些太过明显。
小鹿进门时四处张望了一番,没有看到人,略微地犹豫了一下,点了杯热橙汁,才在一旁坐下来拿出手机开始打字:你不是说没跟丢,他就在这里和别人相亲吗?
两分钟后小金回:是啊,我确定他俩坐下来了才出去上了个厕所
小鹿:他不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