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溅了一地,染红那具早已枯萎的尸体。
事情已然失控,城主身后的几个部下面容慌张,甚至有人被吓的尿了裤子。
聿安也呆滞住,她从未想过事情会这样进行下去,她捡起那把沾染血迹的短刀,手止不住的颤抖。
到此为止,她们已经将事情拼凑了个七七八八,但究竟什么是做给她们看的局,什么又是真情实意呢。
原来副城主因为夫人优族的身份而与她成婚,刚在一起便有了孩子,只可惜那孩子来的不是时候,竟然遇上城主当时唯一的孩子因病去世,他不想自己孩子的出生太惹人注目而影响仕途,便用了土法子设法让孩子晚些出生,没想到弄巧成拙胎死腹中,从此副城主夫人再无法生育。
后来两人感情就此淡去,丈夫每日尚有事可做,因为性格八面玲珑很快就坐上副城主职位,但她自从嫁人离开医馆后再无寄托,只能将那小狗当成无聊生活中的唯一精神慰藉,却没想到被副城主因为利益衡量再次抛弃。
聿安不由得有些同情那副城主夫人,无论这事件她是否知情,那份爱是真真切切,但同时她也恨副城主夫人居然如此潦草结束自己一生,甚至从未想过反抗。
“原来既不是那县令夫人作恶,也不是副城主家的恶狗伤人。”风隽青看着那些人,“每个人都曾参与其中。”
此时这些人再想抵赖无济于事,聿安走之前还从仓库顺走了他们这些年的受贿账簿。
“双江城的大小官员每年都会上供各种礼品,由副城主代为清点,娘家是百兽园主事的县令夫人送给城主一只稀有的黑豹,没曾想在交接途中那黑豹跑出来,伤了过路的李老父。”聿安将自己的猜测一一道来,“黑豹在民间是禁养物,众人怕败露,便以县令夫人名义不准医馆为李老父医治,看出那腿不是寻常的伤口。”
众人相互对眼色,一个字都不敢说。
“只是没想到此事被我遇上,又赶巧碰到个不知情的衙门老爷,这才把事情闹大,竟然想买凶杀人。”聿安愤愤不平地说道:“县令夫人是这件事的第一层遮羞布,被揭穿后又副城主引导设计第二层谎言,可惜这戏做的不全面,没把池子里的鱼全部捞干净。”
聿安牵着这豹子就往外走,这件事再下定论已然无意义,这双江城早就烂到根子里去了,她要做的是把这一切都公之于众。
最终她来到集市的高台上,黑色的豹子吸引了不少人的瞩目,很快台下就聚集起密密麻麻的群众。
聿安将此事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把其中道理一五一十讲给百姓听。
“这贿赂事件由副城主牵头,诺大的府邸原本并不如现在看似那般简陋,只是早就转移去了安全的地方。”聿安说道:“双江城绝大多数官员都参与其中,最终的受益人就是这看上去老实忠厚的城主。”
本地官翻来覆去都是那几个家族或是与其有联系的人物,自然十分排斥外来者,生怕哪里冒出个不认识的人分了他们的权。
上梁不正下梁歪,双江城的官员官官相护,下面的老百姓就有样学样排斥外城者,美其名曰老乡之间热情互助,实际上就是抱团取暖,从中获取优越感。
场下一片安静。
她愣了一下,原以为群情激愤的场景并未出现,底下虽有人窃窃私语,但当聿安目光投向那处时,顿时又变得鸦雀无声。
“你们没有听懂我的话吗?”聿安虽然心已经凉了一大截,但她不死心地继续说道:“这些人不仅贪污掉你们修路剑桥的银两,他们花重金养了一批榆木脑袋掌管双江城的大小事务,断了所有人包括子子孙孙的前途……”
底下依旧是一片鸦雀无声,聿安早就忘记这个世界的法则就是安分守己,即使双江没有这个城主又如何,平民一辈子都是平民,永远都没有翻身的机会,哪儿去奢想什么官运亨通。
风隽青心中有些怒其不争,但他不似聿安那般失望,也许他早就知道教义中潜移默化的思想对人们的禁锢并非三言两语可以解除,比起这两个外来人,他们更信赖自己熟悉的“老爷”。
聿安站在台上,被人们用不善意的目光上下扫视着,仿佛她才是那个罪人,伤害了双江城的老百姓。
她似乎失了本心,不知道拼上性命做这一切最后究竟为了什么。先是错愕,随后变得冷漠,看来这群人如今落到这地步,纯粹就是活该。
聿安冷笑一声,最终一句话都没说,手中松开牵制住黑豹的缰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