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的灵魂……”
“看吧，即便我答了你，你也是满腹疑惑信不过我的。”音旋早知会如此，她移开了望向婷汀的视线。
“除非你解释清楚，你身上发生了什么。”
“啊……”音旋将手臂枕在脑后，腕上的锁链哗啦啦响了好几声。
她仰面望着天花板，淡淡道：“天机不可泄露。”
婷汀几乎想要扭头就走。但是，音旋现在浑身流露出的松弛态度，她看着实在是太熟悉了。
并不像是伪装出来的，音旋是真的淡然无惧，高高在上目空一切，那是做惯上位者后孕养出的独特气质。
婷汀顿了顿，“你……”
正这时，霖铃端着盘子碗就冲回来了，她把清粥小菜放在床头，拉亮了屋里的大灯。
“音旋大人尝尝看，能吃得惯我的手艺吗？”霖铃满脸期待地盯着她，乌黑的眼睛里亮晶晶的。
音旋很给面子地坐起身，理了理交错在床上的锁链，捧起碗尝了一口，给了个还不错的评价。
反正，粥这种东西谁做起来都差不多吧，能有多难吃？她没那么金贵的毛病，做熟了就行。
霖铃开心地扭起了脖子和头，明明是人类的模样，却发出了愉悦的“嘶嘶”声。
婷汀被打断了话很是不爽，她凉凉瞥向霖铃，言简意赅，“出去。”
霖铃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垂头丧气地出去，把门关上了。
“你在生哪门子的气？”音旋好笑地看向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碗，“那我还能吃吗？”
婷汀：“……吃你的。”
音旋挑眉，加快速度清空食物，把碗筷往床头一搁，身子随意向后一靠。
“如果我要你停下你酝酿的疯狂计划，你肯听我一句吗？”
“你是以谁的名义对我提出这个要求？”婷汀执着的问题还在这一点上。
音旋静了静，“以并不在意神明之位的……黎湘或者冰柠的名义？”
婷汀深深地看着她半晌，不明白她现在是何意。
凭自己对她的了解，如果她并非是冰柠，那她一定早就否认了，绝不会多占冰柠这一身份一点便宜。
但是，她现在对自己的身份避而不答，不否认，却也没承认。
为什么？她在顾忌什么？
婷汀皱着眉头，瞧她那一副守口如瓶不欲多言的架势，料想一时半会也问不出什么了。
婷汀想了想，“你不愿意说的话，就在这里多待几日。何时想说了再叫我。”
“你这算是什么意思？囚禁啊？”
音旋笑呵呵地甩了甩手上捆着的链子，望着婷汀幽幽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把我关在自己家里，也能对我起到胁迫的作用呢？”
婷汀停顿了一下，转身就要出门。
“姐姐。”音旋冷不丁地叫了她一声，婷汀立时僵住了脚步。
“姐姐。”音旋忽然问了一个古怪的问题，“你想回到过去吗？”
婷汀怔了怔，“什么？”
“你想回到一千年前，甚至是两千年前吗？”
婷汀：“……你在说什么胡话？”
音旋摇着头淡淡笑了笑，又问：“如果给你选择，回到过去让一切有机会重新开始，你愿意吗？”
婷汀迟疑着没有回答，她拉开房门，缓慢踏了出去。
房门打开又自动关闭，在门缝合严实前的一刻，音旋听到了婷汀的回答，那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答案。
“愿意。”
哪怕是回到没能得到黎湘魔力赐福之前的时光，哪怕终其一生都只能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凡人，但只要能安稳平淡地和家人一起度过余生，那其实也是很不错的一生。
音旋被独自留了下来，她靠着床头静静坐了半晌，挥手灭掉了屋里的灯，以及床头的蜡烛。
房间陷入一片昏暗，音旋再次躺了下来，用被子裹严实自己，但这会儿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弄得锁链也一直响个不停，吵得她心烦。
音旋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躺平不动了。
从前她试图通过时间倒流的魔法挽救哥哥的性命，但是失败了。
而现在她掌握了这种逆天魔法，因为集全了曾经被分割的灵魂碎片，力量更强了，直逼真正的神明。
所以，愿意回到过去吗？
音旋扪心自问，心中却还不甚确定。
倘若能回到过去，从源头上避免黎湘悲剧的发生，不再自以为是地将魔力分给别人，让大家都好好活着，终此余生……
这固然是好的，但现在的她想必就将不复存在了。
毕竟黎湘不死，就不会有借由冰柠的身份重临人世的事情发生，也就不会有冰柠死后，她再作为音旋轮回一事了。
她的存在会被彻底抹去吗？没有了她的话，爱琴惦记着要处理的末日又该怎么办？
音旋还想不清楚这一节，她还得再想想……
头疼的厉害，音旋深深地叹了口气，自暴自弃地抱头缩成一团。
婷汀是打定了主意不肯在未明真相之前放她离开，那日离开了她房间后，婷汀果然没有再露面。
不过婷汀也没有苛待她的打算，霖铃奉命每日照顾她，总是关切地询问她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自己可以做给她吃。
而音旋一向是好打发的，在吃喝方面饿不死就行，只要不难吃她都咽的下去。
就这样，音旋被关在自己家里整整五天，成日里吃了睡，睡了吃，倒也难得悠闲清净。
还是霖铃先看不下去，旁敲侧击地对音旋说：“您未免太沉得住气了。”
音旋奇怪似的瞧她，“我住我自己家里，为什么沉不住气？”
霖铃歪着蛇脑袋，“也是，这是您的家。”
音旋笑了笑，“倒是你，带句话给那个人，她若是也闲得慌，过来找我聊聊天，反正待着也是待着。”
霖铃想了想，“婷汀大人应该不会来的，她好像在闹别扭。”
音旋一静，眼珠微微转了转，“嗯，我想也是，那便算了。”
比起音旋在夜曲宫里安稳的日子，外边那群正地毯式搜索夜曲宫下落的同学却急得要疯了。
他们可想象不到，音旋在夜曲宫里过得是被人伺候的日子，还担心她身体状况处于异常阶段，也不知恢复了没有，不会被婷汀那个疯子搞死吧？
学院里的同学分成了几队，在曼莎预言出的大致地点，循着不同的方位找寻夜曲宫的踪迹。悠冉、清洛还有暮临是一队，凌云和裕雷是一队。
他们每日早出晚归几乎眼都不合，浑身杀气越积越重，各个做好了准备，一找到夜曲宫就要和婷汀拼命。
他们找了整整五日都没有下落，但其实他们已经距离夜曲宫的位置很近了，只是无法感受并窥破夜曲宫四下设置的结界封印罢了。
凌云又急又气，在原地打着转，心乱如麻。
裕雷安慰他，“你也别急，音旋有那么强大的魔力，谁也奈何不了她。”
“可她被劫走时的状况，实在是……”凌云想到那日在宿舍中，他们那么多人竟然眼看着音旋被人从自家地盘拐走了，只要想起来就心里窝火。
他为他们拉后腿的实力而感到惭愧，素日仰仗着音旋保护他们，但到了她的危难关头，他们却没有足够的实力回报。
凌云紧咬牙关，眼中通红，血液冲上头颅，让他几乎失了理智。
他忽地半跪下来，抬手一拳狠狠砸在地面，以他为中心向外一圈扩散了威力极大的魔力光波，劲风掀飞了周遭的一切。
裕雷措不及防被风力震了一下，回过神来狼狈地堪堪站稳，“阿云，你这是……”
他话还没说完，冷不丁就瞧见不远处的虚空之中有光点一晃。
裕雷定睛一看，那是方才被凌云的魔力打碎了一小部分的结界，正从隐形状态变得可视。
“阿云，你看！”裕雷不无兴奋地伸手一指结界显形的方向，“那是不是夜曲宫的结界？”
凌云顺着看过去，眼前一亮，爬起来就冲过去了。
夜曲宫内，音旋才吃过晚饭，百无聊赖地靠着床头。
毫无预兆的，她就感觉夜曲宫的地基都颤了颤，一阵地动山摇，她屋里的灯猛晃了几下。
音旋怔了怔，地震了？
下一秒，碎裂声在耳边近距离响起，夜曲宫房间的很多扇玻璃都碎了，也包括音旋房间的。
她愣愣地看着呼呼往里灌风的碎玻璃，这是怎么了……
很快地，她听见有人好像是通过其它房间的碎玻璃钻进了夜曲宫里，嗷嗷喊着她的名字。
凌云？
音旋意外地挑了下眉，回应了一声，“在这里！”
得到回应的凌云立刻冲过来，撞开她的屋门，站在门口与她大眼瞪小眼。
凌云打量着她的状况，没缺胳膊没断腿，精神也还不错的样子，就只是被漆黑的链子锁住了。
音旋被他看得直发毛，抬手挥了挥，露出了一个笑容，“嗨？”
“嗨什么嗨。”凌云没好气地走上前，目光落在了末端被固定在床柱上的锁链，“这是那个疯子搞的？”
“啊……对。”音旋歪头瞄着他的表情，“你生气了？”
“我们找了你很久。”凌云上手试着弄断那不细的链子，“不过，你没事就好。”
“哈哈……”音旋干笑两声，“那真是辛苦你们了。”
凌云摆弄了半晌也弄不断锁链，气得越来越暴躁。
“这是婷汀炼制的魔法道具，凭你的力量是弄不断的。”
凌云顿了顿，看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把乱砸的对象改为她身下这张床。
“哎哎！”音旋吓了一跳，立马拦住他，满眼的不可置信，“你干嘛？”
“把床砸了，带你跟这破链子一起走，回去找蒂兰老师想办法解开。”凌云说着，作势要接着砸。
“哎别！大哥，你快住手吧。”音旋哭笑不得，“这是我家啊，你给我砸了我以后住哪儿？”
凌云这才停下，恍然回神，意识到这里确实是她家。
可自己刚才已经砸光了她家的玻璃了……
完了！
凌云一闭眼，这得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