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晴舞心头一震,时隔许久,她的愧疚感又一次涌上心头。
她很难忘记,当初是她非要将杨玉凝带到赤瑾协会选拔者面前的。某种意义上,是自己打破了她一向崇尚的安定自由的生活。
关于这件事,明明杨玉凝曾经亲口说过不怪她。但是说来也怪,夏晴舞还是对此无法释怀,尤其是每每见着杨玉凝受委屈时。
殷紫尘的事,当这人找到她的时候,将一切和盘托出,夏晴舞一时震惊不已。
真可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素来冷静温平之人竟会在背地里做出挑唆人心的事,为了她心中的不平衡。
夏晴舞觉得好笑,她先前还信誓旦旦地跟杨玉凝说,这中间想必是有什么误会,叫杨玉凝不要太疑心亲近之人。
到头来,真就是亲近之人在背后捅刀子最疼,一击致命的伤人心。
她该毫不犹豫地始终站在杨玉凝这一边的……夏晴舞暗戳戳地反思,现在看来才知道,杨玉凝已经是少有的真性情的人了。
不喜欢的事情装都懒得装,不在意的人死了也懒得管,被人背叛了就希望睚眦必报。明明身在协会的高位却也丝毫不掩饰脾性,我行我素的令人艳羡。
但夏晴舞也能清晰地意识到,杨玉凝拥有这般真性情的底气,就是她无上的力量。如果是自己的话,大约此生也达不到这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境界。
夏晴舞走神的这一会儿,杨玉凝已经开了第三罐的啤酒。
杨玉凝觉得,酒这种东西即便再不好喝,喝多了也就适应了。
就比如现在,她好像真的找到了饮酒的快感,那种飘飘忽忽的感觉,能够让她在短暂的时刻彻底放松头脑,仿佛天地间只余她一人般,轻松自得。
夏晴舞回过神再看向身旁人的时候,就见她脸上的红晕已经蔓延到了耳鬓。
她的眼神中没有了平日里的尖锐犀利,没有了随意洞察人心的机敏,只剩下了氤氲水汽,湿漉漉的。
“玉凝,不能再喝了。”夏晴舞及时叫停,直接上手把空了一半的罐子抢了过来。
杨玉凝倒也没有挣扎,只是瘪了瘪嘴表达自己的情绪,轻声嘀咕着:“是你说要请我喝酒的。”
夏晴舞哭笑不得,“祖宗,我是想陪你小酌聊天,没想给你灌醉,我怕你明天头疼胃也疼,哭丧着脸骂我。”
“我才不会……”杨玉凝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夏晴舞失笑,这忽然间又是耍起什么小孩子脾气了?
她伸手扶着杨玉凝的手臂,轻声哄道:“玉凝,天色不早,起凉风了,我们该回去了。”
“不要,我不想回到那种笼子一样的地方。”她坐在地上不肯起来。
“不回办公楼,回宿舍,好吧?”
“都好不到哪里去……”杨玉凝哼着,却还是顺从着夏晴舞拽她起来的力量,一股脑站了起来。
被酒精暂时麻痹的身体有点不受控制,她起身一瞬没有站稳,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向后倒着摔过去,把夏晴舞吓得,微微的醉意都散了。
杨玉凝尴尬似的笑了两声,拍了拍夏晴舞拉住她不放的手,连连说“没事”。
夏晴舞叹气,架着她的手臂,半扶半抱的将人送回宿舍,脱了外衣平放到床上,扯过被子盖在她身上。
杨玉凝被送回来时,意识已经没那么清晰了。在酒精作用下,她的疲惫被释放出来,整个人除了累就没有别的想法了。她想睡一觉,只想好好睡几个小时。
夏晴舞没急着走,就坐在她床边,拿微微凉的毛巾替她擦一擦脸。
杨玉凝悄悄伸出手去,抓住了夏晴舞的手指,脸上挂着单纯无害的浅笑,软软的喊了一声“姐姐”。
“干什么呀,小祖宗?”夏晴舞一见她这副模样,就想起从前在孤儿院的时候,年纪还小的她若是哪里不舒服,有个小病小灾的,就会像这般对着她委屈巴巴的呼唤,次次看得她心软。
而今,她大约不是身体不舒服,而是心里不太舒服。
果然,杨玉凝勾着夏晴舞的手指,缓缓说了一句,“姐姐,你是我的姐姐,你能不能多向着我一些?”
夏晴舞稍稍一怔,立马明白她的意思了。小丫头这是在吃醋自己之前帮着殷紫尘说话,不信任她的判断?
“好,姐姐知道了。”想明白关键点之后,夏晴舞立刻开始哄孩子,“以后我都向着你,好不好?”
杨玉凝的眼睛已经有些睁不开了,她疲倦却坚定地点了点头,慢慢闭上了眼睛。
夏晴舞无奈地笑了笑,替她掖了掖被子,“晚安,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