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清颖看他一眼,目光越发古怪了,“这座殿里,没有侍奉的人吗?”
吴悯顿了顿,似有难言之隐,他摇头,证实了邵清颖所想。
邵清颖:“……”
奇了,堂堂紫云二皇子,身边没个侍奉的宫女太监,竟放任皇子染病,独自支撑,苦苦挨到现在才请来个大夫给看病。
紫云皇宫里到底什么毛病?
邵清颖把吴涵的手从被子里扒拉出来,两指搭上他的脉,诊了诊后断定吴涵所染只是时气风寒。不过他的身子骨似乎过于脆弱,一场风寒染上了,病的便像是要归西了似的。
吴悯在旁问道:“涵儿的病症,可严重吗?”
“还好,能调理。”邵清颖打开药箱,从中翻翻找找,手指摸上了一只瓷白的小瓶子。
那是柳佑先头给她装进宫来的药,治风寒很有效,只不是宫中贵人素日会用的那种经过太医院多番推敲的温和药方。
柳佑嘱咐过她,自家的东西留给自己用便好,只是邵清颖觉着,就二殿下现在这副模样,真指着太医院那种温和药方好好调养,怕是太耽误功夫了些。
她拔开塞子,倒出粒小巧的药丸在手心,抬头支使吴悯道:“倒杯温水来。”
“啊……”吴悯去找桌上的水壶,壶中确实是有水的,只是早已冷得彻底,“我去再烧些热的。”
“……”邵清颖叹出了今日不知第几口气,这二皇子殿中究竟什么毛病?侍奉的人没有,皇子规制的陈设摆件也没有,现在深秋时节连口热水都没有……
“你是懂些武功的吧,内力催热,会吗?”邵清颖说道,“倒一杯来,催热了给我。”
吴悯反应过来,这的确是个可行的法子,只是素日里他用不上,也就很难联想到。
他当即倒了杯水,掌心覆在杯壁上,调动了内力催热杯中液体,将温热的水杯递到了邵清颖手边。
邵清颖接过,将药丸塞到吴涵口中,托起他的头把水喂进去。
病人没有醒来,但还算配合,喉结滚动着将水与药都吞咽了下去。
“你不去烧壶热水吗?”邵清颖将吴涵放下,被子重新掖好。
她无奈地看向这位大殿下,这人还真是矜贵的命,天生是被人伺候的命,眼里也没活儿啊,拨一拨动一动,算盘似的。
吴悯后知后觉,当真是才反应过来似的,走向殿门准备去外边小厨房烧水。
“……”邵清颖看着他忙忙叨叨却不得要领的模样,猜想他进了厨房可能也摆弄不明白。
真好命啊……邵清颖又是忍不住地一声轻叹,明明在东平郡见过之时他表现得还蛮机灵的样子,可现在……这算是关心则乱吗?
两人年岁相差不多,她若是跟这位大殿下似的,可怎么能在风云谷里活得出来啊?
“你且站站吧。”邵清颖走过去,先他一步出了殿门,“我去烧水,你看顾里头那个。”
吴悯微微拱手,“劳烦姑娘。”
邵清颖心道:确实劳烦,侍候贵人真麻烦。
她独自转去小厨房,不由怀疑起自己方才判断,里头那个病恹恹的少年,莫非不是二殿下吴涵?哪个皇子会混得如此惨?
搞不懂宫里的弯弯绕绕,邵清颖也懒得去打听一个与任务无关的皇子的事情。她找到了烧水的壶,从储水的缸里舀了水,放到小火炉上。
过了一会儿,水已沸,邵清颖熄火,将水倒入茶桶里保温,抱着茶桶回了正殿。
“时不时晾些温水喂给他喝。”邵清颖把茶桶放到桌上,对吴悯道:“他发汗之后注意给他盖好被子,可以弄块帕子沾了凉水给他冰冰额头。”
吴悯点头,有些犹豫地问道:“柳姑娘,你是要回去了吗?”
“嗯。”邵清颖不明白他这是何意,做大夫的出诊完了,不回去还要做什么?
“姑娘……可否多看护他一阵?”
“……”邵清颖微微挑眉,这二殿下的病严重到需要大夫时时看顾了吗?不就是染了时气风寒,起了烧吗?药也给吃了,还要如何?
“涵儿他身体状况特殊,次次染了病便不易好,一病便是很长一段时日。”吴悯解释道:“宫中御医总拿他天生弱症说事,总是一副束手无策的模样……我觉得他们根本没治到根上,只一味敷衍罢了。”
邵清颖听明白了,所以这是要指望着她一个初来乍到,责任心还算足,还是出自医药世家的大夫来好好调养二殿下的身体?
天生弱症?她方才诊脉之时,确也看出吴涵的身体底子不大好,原来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吗?
她迎着吴悯期盼的目光,微微叹了口气。
罢了,就体谅吴悯这个做兄长的对弟弟的一片关爱之心吧。
邵清颖又走向床边,将吴悯挤到一边去,重新细致地搭了一遍吴涵的脉。
这一细致的看过,还真叫她看出些端倪来。邵清颖少见的迟疑了,她扫了眼一旁候着的大殿下,垂下的眼眸中,眼珠微微转了转。
生辉殿糊窗户的纸有些破旧了,上头大约漏洞很多,深秋入夜后的凉风吹进了室内,凉飕飕的,吹得烛影频频晃动,几乎熄灭。
邵清颖的手指扣在吴涵的脉门上,最后确认了一遍,然后用她并不算炉火纯青的医术判断给出了结论。
“大殿下。”邵清颖看了眼一脸着紧的吴悯,“他体内有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