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曹令之身为西南地区东平郡的郡守,他私吞的银矿,自造的碎银,从前是否也孝敬给此地的驻军呢?
因此朝廷此番彻查银矿之事,断了的不仅是曹令之一家的利,这才引来了黑衣人,不惜刺杀皇子也要抢劫这批矿石?
吴悯越想着这些,眉头便皱得越紧,他再望向眼前陌生的白衣姑娘时,目光中多夹杂了一些审视的意味。
眼前之人告知他的话,其背后可能隐藏之事,对方是否知晓呢?她又是怎么知晓的呢?
“你是谁?”吴悯望着面前之人的双眼,她一袭白衣染了尘,浑身湿透,长发凌乱,但姿态仍傲然。
吴悯忽地想起那夜在郡守府时,火起之后他没能追上的那抹白影。
对面女子脸上的面纱很好地挡住了她的表情,但吴悯却觉得,对方在听见他的问题后,是露出了一抹冷笑的。
他问错了吗?难道不该问吗?还是说,对方觉得他是应该猜得到的?
吴悯蹙眉沉思两息,神色突然一变。
要说西南地区除了陈峰统领的边境大军,还有何方势力称得上一句风云人物……
那便只有十七年前在紫云全境之内掀起腥风血雨,集结众多江湖高手,令无数朝廷官员闻风丧胆的风云谷了。
吴悯心中顿觉大骇,他再看向面前的白衣女子时,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她浑身气质异常阴冷,比方才那群杀人如麻的黑衣人不差。
吴悯听到她轻描淡写的,像是在预告他接下来一段路程中必还会发生什么危险一样,对他说道:“希望你能活着回到京城。”
她的声音同样阴冷,吴悯觉得自己的手臂上已经攀上了一层鸡皮疙瘩。
没过多久,女子的手下陆续回到她的身边,她再不与吴悯多说一个字,带着自己的人便离开了,很快就消失在模糊了视线的雨幕山林中。
“殿下,你没事吧?”思哲赶至他身边问道。
吴悯的脸色阴沉,他深吸了口气,摇摇头,“马车上的东西清点了吗?”
默语小跑着从后边跑来,汇报道:“回殿下,已经清点过了,没有问题。”
吴悯点了点头,也谈不上松一口气。他重新骑上了马,指挥随行之人上路。
“我们要抓紧赶回京城。”吴悯说道:“今日之事,怕是没那么简单。”
此时,原是走了的风云谷一行人,这会儿却还剩下两个人,隔着老远无声无息地跟在吴悯的队伍之后。他们没有骑马,前进只靠徒步。
初阳手臂上搭着件披风,他紧紧跟在邵清颖身侧,撑了把伞在她头顶,“少主,披一披衣裳吧,秋雨太冷,别着凉了。”
“已经湿透了,披了也暖和不了。”邵清颖说道,“前面出了林子,走到镇上时,先找处住店歇歇脚,将湿衣裳换了,雨停再走。”
初阳“哦”了一声,“我们不跟着大皇子了?万一真如少主所说,前头他们再遇袭怎么办?”
“我是他的保镖吗?”邵清颖凉冰冰地斜他一眼。
初阳:“……不是。”
“护他这次,是受谷主之命,令他能活着离开东平郡。谷主想要大皇子回去京城,将遇袭一事亲自呈报给皇帝。”
邵清颖透过密密麻麻的雨帘往前看,她目之所及处是瞧不见吴悯的车队的,但却能听见他们一行人的马蹄声。很急促,他们很慌。
“我却没那个义务护他第二次,他若是回不到京城,那便是命了。”邵清颖冷淡道:“毕竟,我与他之间分属仇人,不是吗?”
初阳耸着脑袋不作声了,他单手将披风抖落开,往少主身上一罩。
邵清颖看他一眼,初阳将伞往她的一侧倾斜。
“少主还是披一披吧,淋了场雨再吹冷风,太容易生病了。”
初阳低着头不去瞧邵清颖的反应,怕她责备自己擅作主张什么的,但是……
“嗯。”
意外的,初阳就只听见了少主应了一声,手指灵活地将领口处的带子系上了,将帽子也扣上了。
初阳眨巴眨巴眼,便看到他家少主抬了下手,将罩在两人头顶的伞扶正了。
“伞撑好,别歪。”邵清颖说道。
“知道了。”初阳笑了起来,撑伞的手更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