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父若知道你临到此时坏他计划,是不会放过你的。”
“我没有想要坏他的计划。”邵清颖声线越来越低,“我是被你设计,喝下了掺了东西的酒。”
柳朝阳呆了呆,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攥皱了裙子,“你说得是,我明白了。”
她退出了这间屋子,而邵清颖借着逐渐顶上来的药效,安安稳稳地睡了过去。
翌日天色微明,柳府正门外停了辆马车,柳朝阳穿了一身洁白的衫裙,头戴长长的帷帽,将脸遮得严严实实。
柳府上下无一人相送,柳朝阳没有被任何人怀疑,踩着脚凳顺利地坐进了狭窄的车轿里。
马夫赶马,载着这辆马车驶向了皇城。
太阳高高照起来的时候,有个束发的少年急急忙忙地闯入了邵清颖的卧房,三两步走到床边,掀开了覆在邵清颖大半张脸上的锦被。
“少主!”少年语气间满是惊惧,上手敲了敲邵清颖的肩膀,“少主,醒醒啊!你为什么还在这里?今晨入宫的人是谁啊?”
少年吵闹的声音实在太大,邵清颖眼睛还没睁,便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是朝姐姐。”
少年捶胸顿足,“少主,你这是做什么?定好的计划,你怎可叫柳家的小姐替代?谷主很快就会接到消息,一定会问罪的!”
邵清颖置若罔闻,将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抖了抖衣袖递到了少年面前。
对方怔了怔,两指搭上她的脉门,不由一惊,“少主,你中了断魂?”
断魂,柳家内制的迷魂药,无色,气味极淡,掺在饮食中很难被发觉,药效猛烈且发作迅速,令人意识尽断,陷入昏睡。
邵清颖收回手腕,淡淡道:“谷主要怪,便去怪罪下药之人,她这个时间已经进宫登名了。”
“少主……”少年哭丧着脸,“谷主才不会信你这些话,一点断魂罢了,你即便是中了,若是想抵抗,还能叫柳家小姐得手吗?”
邵清颖哼笑一声,“马会失蹄,人也有失手。”
她总算舍得睁开眼,目光冷冽地扫向床畔之人,“初阳,你再多废话一句,不必谷主追责,我先处置你。”
初阳:“……”
邵清颖在柳家没能多待,柳朝阳之父,太医院院判柳絮在得知今晨已经入宫的竟是自己的女儿,气得浑身直颤,连连顿足。
邵清颖见状便及时消失了,免得自己这位舅父见到她之后直接气厥过去。
她与初阳一道,一人一匹马,走走停停地回了风云谷。
初阳是邵清颖的搭档,最初被选到少主身边时,他的定位是护卫,是该时刻追随邵清颖身边保护她的。
但初阳很快便发现,想要保护少主,他有些不够格。
他们少主自幼受谷主教导,不过及笄之年便修得一身强大内力,能碾压谷中众多已至而立之年的前辈。
少主随身有一柄无名软剑,剑身极为柔软,素日缠在腰带下,不引人注意,但一旦拔出,便是潇洒飘逸,敏捷轻快,杀人于无形。
初阳有时候站在少主身边挺打怵的,他怕自己惹了少主不快,然后脖子上的大动脉就不知怎地被割断了。
但他现在更害怕,少主破坏了谷主的计划,竟让真的柳家小姐去了皇城……
初阳骑在马上,大脑已经放空了。他可能不会死在少主手里,但可能会被已经接到消息的谷主斩于风云谷外……
“少主,你是成心放柳家小姐进宫的吧?”初阳苦着脸问道。
邵清颖轻轻“嗯”了一声,“她想去,正好我不想。”
“那……那可是回去要怎么和谷主交待呢?”
“交待什么?”邵清颖不以为意,“他能把我怎么样?”
初阳:“……”
他瘪着嘴,心想谷主是不能把少主怎么样,但他很有可能被迁怒,然后脑袋起飞。
初阳想到这儿就打了一个寒战,轻轻嘶了一口气后闭上了眼。
风云谷的入口近在眼前,二人的马停下,在原地徘徊了一阵。
这是个遍聚危险人物的地方,谷中每个人都身披血债,谷内私下打架斗殴,死伤见血之事不在少数。
邵清颖不喜欢这里,更加不喜欢谷中随时可能飘过鼻尖的血腥气。
但这里是她的家。
“走吧。”邵清颖跃下马,“许久没回来了,不知道谷里自相残杀得还剩下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