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心本能的往后退一步,一副有所防范的模样。阿星仍然站在她前头,语气有些横:“这是发生了什么?怎的你们二人都受了伤?”
阿星问出口的也是她所疑惑的,按理来说,从长安城来的廷尉,身边人手那么多,就算真有仇家杀到此处,也不该伤得如此狼狈。
天裕欲言又止,像是不想提,可最后还是苦笑着来了一句:“仇家呗。”
“哎?这是少东家给包扎的?”天裕刚靠近自家大人就发现伤口已经被人处理过了,“您可真是个好人,我替我家大人谢过徐少东家。”
说着就把刚从袖口中拿出的小瓷瓶又放了回去。
徐心只回了个笑,也不说话,继续与阿星在一旁等雨停。
天裕则去摇了摇靠在墙上晕过去的李鸣,脸色还有些着急,“大人?大人快醒醒……”
不知道摇了几次后,李鸣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面色仍然苍白,但唇色却比刚开始要好些。
见状天裕立马向其靠近,在李鸣的耳旁小声说了些什么。只见原本看似毫无精神的李鸣瞬间皱起眉头,连眼睛都有神了些。
他用力撑起自己的身体,注意到身上的伤口被人处理过了,看向天裕时对方却摇头。此时腹部流血不多了,他看了看外面的雨势,不知在想什么。
半响他看向天裕身旁的伞,有些艰难地开口:“把这伞给她们。”
说着又将自己身上盖着的披风一道递给天裕,往徐心两人那个方向瞟了一眼。
天裕点头照做,阿星拿过披风后显然都欣喜许多,连忙把这披风给徐心系上,又双手接过了那把黄色的油纸伞。
“他醒了?把伞给了我们,你们怎么办?”徐心轻声问。
“大人醒了。”天裕如实说,“这雨总会停的,倒是少东家怕是太晚回去不好。”
这个理由倒也不错,照这样的雨势,也不知要下到何时,若是爹娘寻不到自己怕是要在家担心坏了。
“可李大人身上还有伤,怕是……”怕是不好淋雨。
“这有什么,我们大人什么伤没受过呢?况且我戴着斗笠,回头给他就是。”
闻言徐心稍稍安下心来,眼见着天色越来越晚,她又来到了李鸣面前。
其实有些事情当天便想向他问个明白,奈何不甚方便。哪怕现下也方便不到哪里去,可谁也不敢保证,往后还能否再有碰面的机会。
“李大人。”
她才唤出口,李鸣便抬起眼来看她,眼里盛下她整个身躯。
“王娘子一案,您当初是如何看出端倪的?”
这个问题很不应景,但她内心很渴望得到最能让人死心的答案和真相。
李鸣笑了笑,扯到伤口后又“嘶”了一声。他看着眼前这双还能称得上是熟悉的桃花眼,忍着痛一字一字道:“歪打正着罢了。”
他说话抽着气,声音沙哑又微弱,徐心也不催,慢慢听他说。
“不过我动了私刑,懒得听人说废话。”
“……王屠夫眼热他娘子的娘家财产多年,王娘子是独女,自然无人同她争。也正是因为她娘家离这远,王屠夫便料定了他岳母岳父没那么快收到消息,便想栽赃给你方便以后把那些钱财都拿过来……”
像是发觉自己讲得有些偏了,他顿了顿,接着道:“王娘子的娘家不知怎么得到消息赶过来了,得知自家女儿平日被打骂后一言不合报了官,我便顺道亲自审了审那王屠夫,他自己最后全招了。”
这招的便是他如何同阿月谋划害死王娘子。
言语间仍是牵扯了伤口,徐心看他时发现了他额头上的冒出的冷汗。得此一番话,她终是彻底死心,释然道:“大人眼力非凡,秉公办事,小女甚是佩服。”
她想这般有地位的人大约也爱听这些奉承,尽管自己所说都是真心话。
哪知李鸣却摇摇头,颇有苦笑的意味,“是王娘子生在了一个好人家里,也多亏她的父母肯为了她而奔波,我不过举手之劳。”
闻言徐心有些发愣,只觉得眼前这人与五年前的上官鸣又有些不同。
她心里发笑,究竟是不同还是从未发觉,谁又得知?
最终二人再次向其表达送伞的感激之后便一同离开了。
“大人,客栈周围的人手我都撤了,重要的东西我也换走了。果然如天晴说的那般……”天裕少见地眯起双眼露出一副皱眉认真思虑的模样,就连眉上的那道疤痕都显得狰狞了些。
“圣上这么快就动手了……”
李鸣抬眼看屋檐上不断掉落的雨滴,勾了勾嘴角,想起方才徐心离开时的背影,幽幽道:“我们圣上可忌惮得很。”
“在他眼皮子底下,谁敢动我?”
“在这可不同,毕竟办案凶险。若是被贼人误伤而亡,也是防不住的,对吧?”
他那双看似薄凉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那扇半开着的门,随后又低笑一声把脑袋往后面的墙上一靠,随之紧闭双眼。
雨还在下,只是空气中不仅仅是血腥味,还多了一丝似有若无的草药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