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儿了!”
“楚聿”看看这狭窄到只剩下桌床的房间,原本面无表情的神色突然浮现一丝疑惑,随之她从袖中掏出一张雪白的纸,手持炭笔,在上面歪歪扭扭写了什么,然后微微抿唇,把纸递了过去。
侍人奇怪接过,下意识蹙眉,轻轻读了出来:“......阿姐说,我是来这里给你们做工的,洗衣做饭,或者侍弄花草,我都可以,不知主事今晚可否给个活计?”
话音落下,那人喟叹挑眉,有些奇怪地望着面前的灰衣女人。
傻姑娘,你可不是来做活的。
看来,这既是个哑巴,还是一个傻子!
侍人面容复杂地摆摆手,眉目中闪过几分同情之色,“不必不必,你只要站在那儿,我们家主就高兴。”
说完,女人的眸子显然有些诧异,她又写了几句话。
——听闻柳家主乐善好施,阿姐说得果然没错,小人不能说话,身体羸弱,这些年随着阿姐们走南闯北,买卖药材,连累她们许多,而今能够在柳府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即便身为奴仆,也是天大的运气。
写到此处,女人似乎真的是感动至极,举起袖子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泪,倒是看得身边的侍人心中也不好受。
但是这个世道,她可救不了这些苦命人,就怕把自己也搭上去。
“好了好了,干活的事儿过几天再说,一会儿我命人给你收拾收拾这间屋子,你就住在这里,院子里的东西不要轻易摆弄,没家主的命令,不得走出院门一步!明白了么?”
女人点头,仿佛有些腼腆。
侍人看着她那双眼睛,后背无端生了几分冷气,心中突然有些异样的感觉。
她也不再等待,直接转身离去,临走时还不忘嘱咐。
“这是后院,隔壁的偏房有一个姑娘住着,你也不要烦扰她。”
话说到这里,一声猫叫突然在窗角传来。
“呦!这儿怎么还有野猫!该死的畜.牲,哪里跑!”
看着那窜出院门的小小身影,唯恐惊到了府中的贵人,侍女连忙追了过去,很快消失在“楚聿”的视线中。
满室寂静,落针可闻。
女人盯着在侍女走后提裙迈入房中的谢惊秋,秀眉微挑。
良久,还是后者转身关上屋门,率先开口:“这院中空荡荡,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我看了看,也没有机关暗室。”
闻言,身后的女人似乎笑了。
谢惊秋回头,正好看见女人垂落眼睫,拿着炭笔的白皙手指轻轻摩挲着,顿了顿,对她悠悠启唇,道:“...你是个聪明人。”
果然不是哑巴。
谢惊秋摇摇头。
她盯着面前的女子。
此人穿着灰衣,上面的灰尘和污渍都隐约可见,发丝全然被一根普通的木簪束起,浑身上下无不透露出衣衫褴褛无家可归的意味。
只有一张脸,像是被刚刚擦拭干净,白的惊人,恍惚间,似还有些莫名的熟悉。
不,不可能。
谢惊秋摇摇头,把刚刚浮现出的荒谬的想法抛掷脑后。
楚离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亲入柳府,不顾及自身性命?
她余光注意到女人腰间的玉佩,边缘浅浅刻了一个梅花瓣,那是楚阡和她约好的记号,看来,她的猜测没错。
眼前的女人,应该就是变装易容后的玄羽卫。
只是玄羽卫中惯常以白红紫来划分武力强弱,眼前的人穿着灰衣,也不知道属于那一个?
“你是...楚统领派来的?”
“玄羽卫?”
她微微挑起眉头。
女人轻轻点头,低声应了一句,而后,纤浓乌黑的眼睫颤动一瞬,眼尾弯起,颇有些笨拙地答道:“是,主子让我来找你,说让我保护你,听命于你,且奉你为主。”
保护?听命?奉她为主?
谢惊秋问她:“我如何能信?”
女人抬手,面无表情地递过一颗圆润的玄玉。
“王上说——”
她眼中的笑意似乎一闪而逝,快的让谢惊秋看不清,只是耳边清冷的女声却缓慢而坚定。
“你看到这个,便会信。”
谢惊秋接过,血红的玉石躺在手心,衬得她的肌肤凝白如雪,她的眸子微光怔愣,随之弯唇一笑,着实松了一口气。
这的确,是楚离的东西。
而她也曾经短暂地拥有过。
“我要如何称呼你?”
谢惊秋拉着她来到了隔壁房间。
她推门而入,随手扫了扫肩头薄薄的雪粒,扯着人做到桌前,给寡言少语的女人倒了一杯早就准备好的热茶。
白雾氤氲,模糊了两人的眉目,又很快消散在空气中。
“主人赐我楚姓,名聿。”
楚聿,好名字啊。
不过她却不知晓,由于先王表字为知聿,这世间天地之大,还敢用这个字作名的,着实只有一人。
谢惊秋放下茶碗,淡声问她:“你是紫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