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傍晚,日落西山,终得一丝凉爽清风。
于笑闭眼,盘腿坐于崖边。
小六憨笑靠近,“于大夫,今天怎么有雅兴出来晒太阳。”
于笑重重扔下账本,“我说这几日药材出入对不上账,原来是你搞的鬼!说,都拿去干嘛了!”
小六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说出。
好在于笑不是不讲理的,把小六带回洞中后也没多责怪,只把小六看管的更加严实。
至于为救小六而受伤的祝光,他的伤由空间术法爆炸而成,空间术法本就作为高级术法鲜有人知人知,百年间更是从人间彻底消失。
于笑当年痴迷医术,是恶月都数一数二的医师,百年过去,别的不敢说,医道方面没有丝毫后退。
也正因此,金兆将他视为共赴大业的首选,作为出逃后寻的第一位故人。
对于霍川而言棘手的伤势,在他眼里轻而易举,三两下开好方子,让豆豆随着灵药一起带去。
豆豆丢下装有灵药的竹篮就跑,半年的学习也不是白费,霍川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只能对着凭空出现的竹篮疑惑。
还好里面带有小六的亲笔信,交由祝光辨认后确定这字形方正,笔划扭曲的字出自小六之手。
霍川想象了一番,脑子浮现出小六写字的情形,大抵和新学写字的小孩差不多,变扭地提笔在纸上落下笔画。
霍川被自己的想法逗乐,打开篮子里的另一张纸,也就是于笑的药方。
笑意收敛,霍川拧眉,把药方揉成团扔进烧着的炭盆,抓起一把药材就剁了起来。
“拿来的庸医,神棍还差不多,简直就是胡来。”
第二日豆豆来送药时看见霍川没按药方熬住,歪了歪脑袋,转头将事情告诉了小六。
小六只好誊抄一遍,再写些规劝的话让豆豆带去,几天后霍川才不情不愿的开始行动。
小六终于松口气,要不是被于笑看着,她早就亲自去动手备药了,毕竟这药房离谱的过头。寻找经年不见天日的寒潭,用至少泡了十年腌菜的缸子分别盛取两缸,一缸受以日照,一缸受以月映,待满缸的水只剩一半,就可以用来分别煎煮早晚两副药。
现在天干物燥的,错过就又要迟上许多。
霍川那边马不停蹄的忙活,豆豆每日送完药向小六汇报进度,转眼就过去了一个冬天。
冬日大雪封了瑶光山,小妖们就只能留在洞中靠存粮过活,为了将粮食留给别的妖怪,整个冬天,小六没能吃过一顿饱饭。
金兆倒是已经能维持住人形在洞中行动,时不时来看坨坨他们的训练进度,有了他的盯梢,习武场的大家打起精神,连夜学会了化形,几天内就走空了,然后在金兆的命令下,大家伙开始了下一波自保训练。
高台上,小六来回踱步,时不时回头看向金兆。
他在坐在藤椅上闭眼假寐。
下方的对练激烈起来,小六把手抵在唇边,咳嗽两下,对下方的众妖道,“通感通感,通天地之感,借天地万象方便自身,金木水火土,风雨雷电冰,相互克制,相互依存,只要你我使用得当自然受益良多,反之……”
小六停顿,视线下移,在妖怪中流连。
众妖等了片刻,见没有下文,继续动作起来,场面一片混乱。
小六忍无可忍,敲响铜锣,指向下方的火刺猬,“说的就是你,非得用你那丁点火苗去和碰水吗?不是还通感草木吗?”
不远处的罐罐见朋友挨骂,用捂嘴偷笑。
小六调转矛头,“还有你,罐罐!一味的防御无法结束战斗,只会让敌人更加兴奋,发给你的武器去哪了?”
罐罐身周的土墙瓦解,嗫嚅道,“丢了……”
某个正义小妖站出,“大王,他骗人,昨日我见他用枪烤玉米,枪杆子被烤折了!”
小六怒其不争,瞪罐罐一眼,厉声道,“既然这样那你就自己用土捏锥子吧!”
罐罐如遭雷劈,双膝跪地,熊掌勉强支撑身体,脑袋无力垂着。
小六继续发作,问候浑水摸鱼的小妖,场上氛围压抑,众妖都被压得喘不过气了,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豆豆从柏树林那回来,没察觉氛围有什么异常,兴奋道,“大王,大王!今天木屋那多了一人!”
冬日天寒,豆豆一次送去了整个冬天的药材后便一直没再去过,小六也已经几个月没得到他们的消息。
小六有些诧异,示意下方的小妖继续训练,双手抱胸看向豆豆,“那人什么样你可有看清?”
豆豆回忆道,“白白的,衣服白,羽毛也白。”
小六用手指揉揉他的脑袋,“说过多少次了,人族没有羽毛。”
豆豆脑袋一歪,从手指下逃脱,“那个红衣服姑娘叫他什么什么光。”
“那他有拄拐杖吗?”小六问。
豆豆摇头。
“太好了,祝大哥这是痊愈了!”小六欢呼着要跑走,想去看望祝光。
金兆睁眼,现出粗长的尾巴,“你当我是死的?”
小六当然不敢忤逆祝光,只好回到原位继续看着下方的妖怪训练。
等训练结束,小六翻出压箱底的一根大山参交由豆豆送去,汇报来的消息也恰好印证了小六的想法,那人就是祝光。
一场高兴没有落空,小六更是挖出了于笑私藏的上好补药送去。
当然,换来的是好一顿训诫。
连续几天,于笑的存货都要被送完,小六训练完妖怪,就琢磨着明天的补药该去哪找。
于笑所住的洞穴已经翻了个底朝天,地上,岩壁上都掏了好几个洞,就算还有也会被转移了。
小六在石桥踱步,突然,眼前亮起一簇微弱的火光。
对了,说不准护法大人那会有好东西,有好东西送给救命恩人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不知哪来的勇气,小六直直走进燃着火堆的洞穴,不到半炷香时间,又垂着头灰溜溜走出。
豆豆外出归来,见了小六立即大喊起来,“大王,大王!护法与大王吵架了吗?”
小六点头随即又摇头,“说什么瞎话,你也喊我大王这么久了,金兆他怎么敢惹我生气,我说一他不敢说二,我指东他绝不敢往西。”
金兆无声走到小六背后,尾音拖长道,“哦,是吗?”
小六僵住,血液涌上大脑,飞快思考着此情此景的解法。
金兆收回留在小六身上的视线,反手从身后摸出一片金鳞,没有丝毫掩饰的意思,
小六离得近很快就发现,以为他要对自己出手,惊慌远离,“别,护法,你伤还没好全,别在此时大动干戈不是,伤到身体就得不偿失了。”
“嗖嗖。”
金兆没有听她废话,金鳞从耳侧飞过,削断几根发丝,
“叮。”金属碰撞,鳞片调转方向钉在岩壁上。
已经暴露,洞口的人索性不藏了,跨步走出,利剑垂落身侧。
小六方才反应迅速,抱头蹲地,还不忘一把扯下半空中扑腾的豆豆,此时微抬起头观察当下情形。
好消息是金兆的目标不是她,坏消息是祝光怎么在这。
豆豆也意识到了不对,开始挣扎,小六一松手就逃也似的飞走。
小六拍拍手起身,看了看金兆,见他没什么表情开始缓慢往祝光那靠近,走的近了甚至小跑两步加速。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要想活命就快走。”
金兆冷声,“大王说的对。”
小六抓住祝光的肩膀,开始把他往外推,“快走。”
祝光脑中混乱,顺着小六的力道走了两步,反应过来按住肩膀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