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府的日子不太安生,陆夫人几次想要闹些事端,其间少不了彩云的“使绊子”,虽然没能成功,但也打搅了小六睡觉的兴致。
要不是陆飞白时不时端些糕点来,小六早就回客栈去了,银子不银子的先别说,睡个好觉最要紧。
这不陆夫人刚来闹过一趟,小六被吵的不得安宁,好不容易在屋里等着人离开,打开房门一看,院里的蒙桐也是一脸愁苦。
两人对视,皆长叹一口气。
陆夫人记恨着蒙桐当时没有帮她,遇见时也没了刚相认时的亲昵,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但按照这几日陆夫人找茬的流程,应该先去陆飞白那被陆老爷的人阻拦,碰一鼻子灰,然后才找到蒙桐这儿。
小六以为是蒙桐做了什么,向他询问道,“今天怎么回事,一大早就闹到你这儿了?”
蒙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摇摇头。
树下打扫的丫鬟寻摸到机会偷懒,立即放下扫帚前来搭话,“姑娘有所不知,昨晚老爷带着二少爷连夜外出做生意去了,没给留一句话,你说夫人能不气吗。”
难怪这些天陆飞白都欲言又止的,原来是有事没说。
小六抚着下巴,想到了些什么令人愉悦的事,带着些期盼笑问,“陆飞白有没有给我留下什么?”
丫鬟不由感叹这位姑娘的心大,回答道,“不清楚,姑娘这得去问二少爷的人,要是有,我想他们会主动来告知。”
“好吧。”小六顿时没了兴致,还以为陆飞白会留下些糕点吃食,耐存放的东西给她,要是变成自己主动去讨,两人的角色不就颠倒了吗。
小六摇头,哪有老大自己去讨要小弟的孝敬。
但老大需要关心小弟,小六拉过丫鬟在石桌边坐下,似乎要聊很长时间,“我还不知你们老爷是做的什么生意的?”
丫鬟赶忙推剧,瞥见暗地里管事嬷嬷锐利的眼神,立即拿起扫帚在地上划拉起来。
划拉两下看嬷嬷视线不在自己身上,凑到小六耳边道,“野生灵草。”像是在传递什么机密,说完立即站直,一边打扫树叶一边往树下走。
小六被她这抖机灵的样逗笑,将答案告诉一旁竖起耳朵的蒙桐,显然这个当儿子的也不知道父亲从事何种行当。
天光正好,小六搬来一张躺椅,在树底下很快睡着,刚才那丫鬟就在一旁打扇。
丫鬟摇扇的幅度越来越小,身子歪斜着靠在扶手上就要睡去。
“师弟,师弟!”
一行人咋咋呼呼的走进小院,音量之大完全没顾及树下睡着得小六。
小六迷糊睡醒,抬头就与方申对上视线,方申笑笑没有让身边弟子安静下来的意思。
他比陆夫人更难对付。
小六仰面朝天,伸展了下腰身。
蒙桐闻声从房中出来,与方申打了招呼才对小六道,“今日我也要返程回青光阁了,要是遇见师兄师姐请替我向他们问好。”
小六懵懂点头,等他们都离开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小六晃晃身边丫鬟持扇的胳膊,不敢置信道,“这就走了?”
丫鬟点头。
小六喃喃,“要走就全都走了。”
没等到糕点送来,反倒是先送走了蒙桐。
小六失落的回屋收拾起行囊,尽管丫鬟嬷嬷都劝她多住几日,但小六知道她已经没有继续留下的理由了。
再待着反而会惹来陆夫人的不快。
回到之前那破落客栈,小六绞下块碎金子作为房费,连带了半月的吃用。
最便宜的素面难吃,但要换别的就得加钱。
连吃几天小六就忍不住外出打牙祭。
正月十五,乌云蔽月,细雨连绵。
却不妨碍集市开到了夜里,街头巷尾挤满了出来玩乐的百姓。
小六吃了两碗肉沫粉和烤羊腿后才往客栈走回。
解下路边买的蓑衣斗笠,小六抱怨道,“那老头真不厚道骗我会下大雨,就这玩意要了我五十文钱。”
店小二接过被细雨沾湿了一些的蓑衣和斗笠,在门外抖了两下,“哟,您可是天师啊,怎么还会心疼这点钱,手指头缝里漏点出来都够我们吃好久了。”
小六斜眼看去,“卖命钱,你愿意挣?”
店小二不说话了,帮小六收好东西就继续忙去了。
小六低头把布口袋挂在腰间,发现木地板上大片湿漉漉的水痕。
客栈生意不好,来住宿的就是些走亲戚的庄稼人,或者来卖东西的农户。
这个点农户们都还在集市做些小买卖。
小六抬头,见客栈仅有的几张桌子都坐满了人。
他们气质不凡,穿着各异与这破落的客栈格格不入,其中好几个都顶着一头白发,年龄不小的样子,唯一的共同点是都很健康。
是不同于常人的健康,经年锻炼而出的强壮体魄,气血充盈,面色红润。
每桌的为首之人腰间都配有一枚刻画着钟馗捉妖的铜制令牌。
小六打量着他们,他们也在打量小六。
坐在小六面前的银发老媪眯着眼缝,似是看不太清,拄起拐杖弯腰走近,抬起苦树皮似的手摸向小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