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配!刚刚和个鹌鹑一样缩在那,不顾我们死活。你口中的妖怪救了我们!救了数不清的人!你却要杀他?该死的是你!”
“就是因为你自作主张!我们才落得这样麻烦!才害得我和这孩子被打!你却在这里逞英雄!你当英雄,为什么要连累我们?”
“可他是妖啊?会害人,我们学习……”
未等祝光说完,小六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于大夫行医几十年!就因为是妖,所以他救人也是错,如果是错,就该在一开始把你吃了!一干二净!”
“可是……”
小六又扇一个巴掌。
“去你的!我看陆府的危害比妖怪来的更加可怕!他们欺男霸女害死了多少人?你知道吗?光每年打死奴仆都有数十个!而妖呢?你我同行这么久,可曾见过谁被妖害过。”
祝光脸上一左一右两个巴掌印对称,被小六一通话说的哑口无言。
他抬手往小六生后指,才抬起一半又一个巴掌要落下,祝光忙接住,“他,他要死了。”
小六往后看,于大夫身上的鳞片干裂,开始片片剥落。
小六扑到于大夫身边,试探着触碰他的皮肤,轻轻一点就一连掉下一大片,她手足无措道,“我该怎么帮你,我该怎么帮你?一定有办法的……”
于大夫撑开眼皮,眼皮上的细小鳞片碎成渣又刺其中。
“六……帮我照顾好孩子。”
缩在一边的药童听见,再也顾不得恐惧,爬到了于大夫身边。
他拾起于大夫说的手,想要让爷爷摸摸自己,可手中突然一空。
没了……
爷爷没了,于大夫没了。
雪里趴着条掉光鳞片的肉乎乎四爪生物,像坨烂肉,一动不动。
压抑的抽泣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别哭了。”小六抱住不断抽泣的药童,安抚了一会儿后将他交给了祝光牵着。
自己则是找了草席将雪里于大夫尸体裹起来。
此地不宜久留,于大夫是妖的事情已经被发现,明天一早就会传遍大街小巷。
在这个视妖怪如同洪水猛兽的世道,他们一定会被认做同伙,上禀告皇城的馗部,派出最精锐的天师前来抓捕。
他们不要紧,小六作为妖,绝对不能被抓到。
这个理由确实不能说的,小六想了想解释道,“这一次没杀死陆飞白,陆夫人一定会再派人来。既然招惹上了这个麻烦,只有湘水才能护我们周全了。”
祝光哪还敢多说别的,只一个劲的点头。
小六抱着草席,看向停止哭泣眼睛通红的药童,“于大夫祝福我照顾你,你在这可还有亲眷?”
药童沉默摇头。
小六叹气,“那我们就一道去湘水吧。”
临了,他们在床底下找出了陆飞白,由祝光背着,小六一手抱尸体,一手牵小孩离开了这个混乱的夜。
尸体的大小和一个婴孩差不多大,怕被野兽抛出啃食,挖了个半米的深坑才埋了进去。
树木稀稀拉拉,一个孤零零的小坟包立在其间,很不起眼。
天色渐亮,雪花打着转飘下。
小六发现手边的小孩没有跟上,低头一看,他正呆呆的望着坟包。
小六想出口安慰,却不知怎么称呼,于是轻拽了一下他的手,药童立马跟上,像是害怕被丢弃。
“你叫什么名字?”小六问他。
“我没有名字,爷爷没给我起。”
从前小六也是没有名字的。
但是师傅,师兄都有名字,唯独她,被呼来喝去的糊涂过了许多年,直到头一次下山,山下的小孩问她姓甚名谁,小六答不出来,他们说小六是没爹的孩子。
小六觉得没错,她没爹但是有师傅。
师傅起的名也一样,她便回去央求着师傅,可师傅却是嫌麻烦,怎么说也不愿意……
直到一次师傅醉酒后,两人才用骰子决定了小六的名字,让她姓了南。
听街坊邻居说这孩子身世与小六差不多,都是死了爹娘被人收养。
与她不同的是,药童的爹娘是在镇上活了一辈子的普通人。
孩子应该跟着父母姓,小六问,“你爹娘姓什么?”
药童眼神躲闪,明显是说了谎,“我忘了……我可以姓于。”
小六有些动容,于大夫对于他的养育之恩终究没有白费。
药童的名字最后定为于淳,是祝光左思右想后决定的,有淳朴高雅之意。
小六本想让他排自己后头,叫于七,却遭到了强烈的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