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想好,”路熹茗抬头望了下飞过的水鸟,真诚地说道,“每次我下定主意一定要做些什么、或是达成什么目标之后,我的生活就会发生猛烈的变化,让我不得不重新开始规划。”
她说这话时,船停了下来。魏寻把桨放好,站起了身,对坐在船尾的两位说道:“山洞口到了。”
这里没有任何可以着陆的地方,两岸都是青苔遍布的岩块。山洞里漆黑一片,洞口甚至不能容纳一艘小舟通过。
简书予扫视了一圈,确定这里位置正确,将手伸进了水里,随后边制冰边说道:“这山洞据说几百年前就有了,但没人进去过,不知道这里面究竟通向何处。前段时间长老会派人来勘探过,但他们进去之后便再也没出来了。”
“这怎么听上去那么吓人呢?”路熹茗的额头冒出来一滴冷汗,“这河里的‘历史’该不会是什么妖魔鬼怪在书写吧?”
“你怕吗?”简书予回过头来逗她。
路熹茗微微摇摇头,盯着简书予又一次发紫的指尖说道:“比起怕妖魔鬼怪,我更怕你总是沉溺于此,只想目睹未来的发展,却忘记了通向未来的路是要自己走出来的。即使知道会发生什么,不去实践也没有意义。”
简书予听着咧开了嘴,笑得很坦然,像个在新年里拿到了一笔丰厚压岁钱的孩子。
“我答应你,今天之后我不再来了,”她把冰块捏起来放在太阳光下观察那上面写的庆语,“其实一遍遍体验死亡那一刻根本不会有什么新发现,没有痛苦,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有安静,无边的安静,谁的话都听不到,谁的情感都体会不到。你说得对,即使结局是被写好的,但在那之前,至少我能选择要以怎样的心态面对它。”
“这河有问题吗?”魏寻终于开口了。
“只看未来的话,似乎是没有的,看过去的话,那大概是出问题了,兴许是因为我们刚刚下山,走了半天都太累了,看错了,”简书予把冰块扔回湖里,“你也要看吗,小秦大夫?”
魏寻思索了许久,还是摇了摇头:“不管未来怎样、我怎么做选择,我都会后悔的,也都会获得快乐。既然路路总是要因突发事件重新规划生活,我陪她规划便是。”
“我要看。”路熹茗伸出手来。
纵使魏寻的告白十分感人,连简书予都被打动了,她却想抓住这难得的机会来确定一件事——她所在的时间线与她栖息于林梦洋身体里的那个到底是不是同一条。
她已经不想离开魏寻了,如果有什么办法能规避那样的未来,她一定会去尝试的。
简书予挑着眉望了一眼魏寻,又看了看路熹茗,最后还是忽略了少年紧蹙的眉头,牵起了路熹茗的手。
结果这回她看到的却不再是农夫的故事了。只那么一刹,她见到了从天而降的雷、被雷劈开的城寨,以及碎了一地的瓦砾。那雷声似是要戳破她的耳膜,让她难受到不得不用那只没沾水的手捂住耳朵。但那声音并非在这盆地的上空真实存在着,因此她的行为惹得身边的二人都紧张地伏在她身边询问状况。
路熹茗脸色苍白地对他们扯出一个笑来,呢喃道:“我没事......但我又没看到自己的事情,我只看到一座城倒塌了。”
接着,她把冰块捏了起来,试图看清那阳光下的字,但那字只存在一瞬间便消失得一干二净,她什么都没看到。
“这河果然出问题了,”路熹茗也把冰扔进了河里,坚定地说道,“一定是这样。”
“你真的没看到自己吗?”简书予担忧地问,“说不定你在城里呢。”
说罢,她意识到在城里明显不是什么好事,于是也指责那河流道:“对,这河果然出问题了。”
“我不在城里,那一瞬间我没有看到任何的人,也没有任何的活物......”路熹茗说着说着想到了什么,“难道是我使得这整座城倒塌的吗?”
“妹妹,我们再看一次吧!”简书予提议道。
她牵过路熹茗的手,不管自己的手掌已经毫无血色、苍白青紫到不似有生命力,也无视了魏寻的劝阻,就这么又带着她的手伸到水里去了。
就在此时,那从没有人活着走出来过的洞穴里,幽幽地传出了来自不知名物种竹笛般的鸣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