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谦沉默一会儿,还是做作地咳了两声。
沈遐和明蔚一起漫不经心地向他这里看过来,
“爷爷在下面。”他低声说。
沈遐没吱声,明蔚噢了一声转过身去,正对上沈修审视的目光。
做晚辈的一直待在上面看着终究不妥,三个人一道下了楼前往正厅。
沈谦走得最快,拉开后面两个人一大截,明蔚踩了细高跟,裙子又长,沈遐很小心地跟在她旁边看着台阶,慢吞吞缀在最后。
沈谦喊了句爷爷,沈修两眼犀利,直直盯着明蔚,说:“没想到今天会见到你。”
明蔚淡笑了下,说:“确实很巧,多年不见,您气色还是很好,老当益壮。”每次一看到她就气得脸色发青,也不知道她到底干嘛了。
说来也是很巧,先前朱雅的两次生日,有一年在国外,没办宴席,还有一年明蔚抽不开身没去,不清楚沈修去没去,这还是明蔚离婚后第一次遇见沈老爷子。
沈修从鼻子里嗤笑一声,道:“你也和从前一样,毫无长进,还是巴着这个小子不放。”
“这个小子”显然指沈遐。
“两情相悦的事情,您非要说得这么难听。”明蔚冷着脸说,“我都和您口中这个小子离婚三年了,还真是劳您挂心。”
“原来你也知道离婚。”沈修道,“那么这些天又是在做什么?看来是上一回分得的资产还不够花。”
明蔚的动向他想不听说都难,而这几个月又开始与沈遐扯上关系,刚才看得清清楚楚,两个人在楼上拉拉扯扯难解难分。
又说她是为了钱,一老人家为了指责她,也不顾体面,大庭广众下就说出这些话,明蔚忍不住冷笑。
在场多的是沈家朱家人,此刻大气不敢出。
沈遐沉声说了句:“外公,您别这么说话。”
“让他说。”明蔚道,“看来以前共处一室的时候碍着礼貌忍着不说吧,现在倒无所谓了,他说了我都听着呢,反正我早就和你们沈家没有半毛钱关系。”
和一个小姑娘吵架并不体面,沈修拿着手杖指了指她,冷笑道:“我是来庆贺朱小姐生日,不好叨扰她的场子,你要是还有点脸皮,就别再进我们沈家的门。”
沈遐难得扬起声音喊了一句:“外公!”
沈修跟着抬高了音量:“沈遐,你也是多大年纪了还拎不清,三番四次和这个女人混在一起!”
“要训话回家里训去。”明蔚直接上前几步对沈修说,“不是说给朱雅庆生?在这发脾气,把这里当沈家老宅了?”
沈修用手杖重重捶了下地,满脸怒气:“让开。”
明蔚看了他一会儿,嘲讽地扯了下嘴角,转身往回走。
生日宴的主角姗姗来迟,朱雅提着裙子笑呵呵地走进人群里:“爷爷,您来啦?上去喝杯茶吧,和我说说话,楼上安静些。”又给沈谦使个眼色,两个人搀着沈修半推半哄地往上走。
沈谦用余光瞥向楼下,觥筹交错的杯光中,明蔚穿过恢复喧闹的宾客人群向外走,裙摆摇曳生姿,像一尾逆流而上的鱼。
沈遐和她相隔几步,追得很快,每次都差一点点就要牵到她手。
他们一路向外走,穿过重重大门,到宴厅下面的别院,才完全脱身于纸醉金迷的珠光宝气,一踏出最后一道门庭,沈遐终于拉住了她。
明蔚回过身,他下意识松了口气——还好,没有哭,也没有特别动怒的样子。
但明蔚慢慢把手从他手里抽走了。
她表情那么平静,话音里浓浓的倦意:“我们还是不要交往了。”
她背后的宴厅里,大约有人说了什么笑话,在这声话音刚落时,爆发出一阵暖气融融的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