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胡说八道。”薛珍铌只当靳一笛又在整活,淡定地略过他,走到最后一位受访者面前。
“师弟。”她推推鼻梁上不存在的眼镜,眯眼挤出锐利的眼神,“经过我的严格排查,目前只剩下你这位嫌疑人,劝你乖乖坦白哈!”
“我?”郁黎下意识瞥了眼手机,不知怎么,被师姐盯得心虚,“我应该,不会恋爱吧?”
游移的目光和不确定的语气没骗过薛珍铌,她追问:“什么叫应该?而且师弟你刚才看手机了哦,应该是在等什么重要的人的消息吧?”
“没有!”郁黎矢口否认,拿起面前的文献挡住脸,“师姐你这样我害怕,你还是回去做旅游攻略吧。”
薛珍铌誓要挖出师门大新闻,叽叽喳喳地不肯走,靳一笛听着两人斗嘴,终于形象理解什么叫“公式全对,代数错误”。
“师弟你耳朵红什么呀!”薛珍铌拿出搞学术时不曾拥有的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优良品质,恨不得把纸筒麦克风怼到郁黎脸上,“我最近可是听不少人说想加你微信了!看你这样子,怕不是有人捷足先登!”
“没有。”郁黎捂住耳朵求饶,“真不是我,师姐……”
话没说完,手机屏幕因为新消息提示而亮起,郁黎想也没想便伸手盖住。
“破案了!”薛珍铌指着他的桌面欢呼,“实锤!我一会儿就去翻办公室监控录下来你的动作!”
完全失去主动权的郁黎绝望闭眼。
你心虚什么!他在心里暗骂自己。
不就是和喜欢的主播聊聊天?人家又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你个恋爱脑早不发作晚不发作,非得在这时候发病给自己制造绯闻!
“是学院群的通知。”靳一笛清冷的声音把郁黎从被架在火上烤的焦灼中拉出来。
被薛珍铌吵得头痛的人勉强替死对头解围,抬起手机冷冷威胁:“今年国庆假期还是有调研活动,你再吵我就替你报名。”
话音刚落,薛珍铌便坐火箭似的没了影,只留下郁黎在她动作间掀起的风中凌乱。
都怪Wind!他这会儿不想讲道理,只想把害羞和懊恼都转移出去,于是拿起手机,狠狠删除和Wind的企鹅聊天框。
明天结束之前都不理他了!郁黎给自己下定决心,然后点开学院群,看到最新通知。
为保证乡村建设资金用到实处、评价乡村建设成果,B大每年都会作为第三方平台,按照官方委托要求,抽调硕士研究生深入指定地区的乡村进行调查评估,并反馈结果和过程中发现的问题。
这倒是个走进实际,思考研究方向的好机会。郁黎没有犹豫,点进报名表,填写自己的信息。
另一边工位上,已经连续两年参加的靳一笛习惯性点开报名表,手指却悬在键盘上,略微思考后,转到和竹子的企鹅聊天。
对话仍停留在他的那句疑问,想到参加调研就无法直播,他沉不住气,发了个表情包,试探道:
【Wind:怎么没说话,在忙吗?】
不忙也不要回你消息!填完表格准备在家庭群宣布自己假期不回家的郁黎划走消息弹窗。
五分钟后,看着死一般沉寂的对话框,靳一笛无声叹气,熟练地填好报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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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假期前两天,调研的具体安排出来,郁黎和靳一笛一组,被分到西部地区一个名为丘定的村庄。
后天一早就要出发,郁黎收到消息后,立刻打开网页,搜索丘定村的地理位置和天气情况,为这次行程做好充分准备。
正认真往本子上做着记录,靳一笛敲了敲隔板,往后仰着身子和他说话:“带队老师统一买了票,但学生需要自行前往高铁站集合,后天早上我开车来学校接你。”
“好。”郁黎十分乐意搭这个顺风车,微笑着对靳一笛道谢,想了想,在需要随身携带的物品清单上加了样东西。
第二天,郁黎没去办公室,拿着根据他提前做好的功课列出的采购清单,拉着室友出了学校,去外面的大型超市进行采购。
好不容易因为收拾调研所需行李而收获一天假期的陈千逊哈欠连天,忍不住轻声抱怨:“学校里的超市东西就很齐全啊,为什么一定要出来买?”
“有的在学校里买不到。”郁黎拿着便签,顺手把替室友准备的东西也扔进购物车,“为了感谢你陪我出来,一会儿回去帮你整理行李箱。”
“那多不好意思。”陈千逊主动推起购物车,探头往室友画得五颜六色的便签上看了一眼,哇了一声,“不愧是学数学的啊,好严谨,连创可贴都要防水和不防水两种,还把对应的牌子标出来了。”
“有备无患嘛。”郁黎挑着东西,同时分心和室友闲聊,“你那个博士师兄的论文选题有眉目了吗?我路过你们办公室门外的时候,总能听见他把键盘敲得震天响。”
陈千逊的脸皱成苦瓜,无奈摇头:“一个月了,几乎每周都要换一次新题目,我被他折腾着查文献找数据,我的硬盘都快要变成一个庞大的社科数据库了。”
“天。”郁黎关心地问,“那你还有空做自己的研究吗?”
“完全没空。”陈千逊幽怨道,“我当初真是鬼迷心窍,听说钱广老师对学生非常严格才选择了他,结果没想到严格是指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的打卡制度,还被分到这样一个师兄手下误终身!”
“钱老师也真是的。”说到导师的坏话,陈千逊心虚地环视周围,凑到郁黎耳边压低声音,“前两天开组会,钱老师把周正痛骂一顿,说别人一个月都能写完一篇小论文了,他要是再这么慢,直接延毕!”
“才博一就提延毕?”郁黎震惊,“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吧?”
“没办法,不然怎么能成为每年发文量甩别人一大截的学术豪门呢?”陈千逊耸肩,“只能希望周正早点搞出个能让钱广满意的选题咯,不然我也得跟着遭殃,钱老师搞连坐很有一套。”
面对这样无法改变的情况,说再多安慰的话也是徒劳,郁黎跟着叹气,拍了拍室友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