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大戎,必得经过邺州和凉州,自楚州被攻陷后,北齐军向邺州挺进,却被毒林给挡住了,只好绕远路,此时邺州早已做好了准备,使毒虫药倒了一大片,兵力被削弱后,北齐却并未增援,想来许是北齐太子并不在意邺州,抑或是另有打算。
文彦月琅领兵乔装成商贾,一路行进。
这邺州守备同知府联合,早生了反叛之心,对这批辎重虎视眈眈,各方也不甘示弱,明谈暗访数不胜数。
出了黎州,便有一片大平原,望不完尽头似的,这儿便是最危险之地,出了这儿,便是人们通常说的毒林,据说,从未有人能从里头出来过,是最危险也是最安全之地。文彦月琅一路上颇为小心翼翼,到平原尽头之时,却被邺州守军给拦了下来,说要检查,众人愤愤不平,寸步不让。
领头的神情不耐,打了个手姿,旁边有两人出队,将文彦给绑了,以此来威胁,无法,只好让步,领头的打开头一辆板车的一袋货物,满满当当的粮食,眼里泛光。
忽听一声“跑”,只见人群变得乱哄哄的,一堆冲向军队,将军队给冲乱了,另一队向毒林狂奔。
混乱中文彦大喊:“哎!哎!谁来救救我!一帮没良心的家伙……”
领头的一看,发现一部分人进了毒林,面上恨恨,又见还留了几车东西,平下脸色,好歹有东西交差不是。于是,一声令下:“将这些东西,都给我带回去,给大人交差。”
“是。”
月琅领着兵冲进毒队,顿时闻到一股腥臭腐败的味道,下令道:“将面纱带上。”众人齐齐拿出口罩一样的面上,迅速戴上,才敢继续向前。
这面纱是钟离淮所制,上头涂了特制的药粉,可防瘴毒。
月琅拿着刀,边走边砍下灌木开路。
一旁的人见月琅性情温和,不由地开口:“大人,若是那知府守备知道留下的东西全是沙石,会不会对文大人和弟兄们动手?”
月琅状似担扰:“按理说,的确会下手,但……”忽的璨然一笑:“你可要相信文大人呀!他那性子,摸着就滑溜,又惜命得厉害,定会转危为安。”
“哦。”
月琅继续道:“让大家抹些驱兽粉,注意防范。”
“是。”
……
另一边,钟离淮率大军赶往狐夫道,但到底迟了一步,大战已经打响,定北军被俘虏五千左右,狐夫道被炸毁,安河身陨。
“将军,我们到时,便和北齐军交了手,足足打了两日,可到第三日辰时,狐夫道关卡却……开了,北齐军像是早有准备,直接冲上了狐夫道,安将军带兵杀敌,将人截在了狐夫道,但……那些守兵却冷眼旁观,安将军没了支援,眼看人越来越少,北齐军压倒而来,将军怕他们过道,只好下令开火炮,将狐夫道给炸了,将军他也被炸没了……尸骨无存。”一队正道。
狐夫道原为一窄道,立于两山之间,下头是个圆溜溜的大洞,状似拱桥,如今中间已断,北齐军再无进军可能。
钟离淮默然,他制了火炮,原是为制敌,没想到却制了己。设身处地想,他绝不会选安河的路,或许,是不够勇敢。
且……是他指挥不当,错估了敌情,却反倒让他送了性命。
队正继续道:“将军,安将军来这里后,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所以……他留了封信给你。”队正眨眨通红的眼,从怀里摸出皱巴巴的信,恭敬地递给钟离淮。
钟离淮心里像是塞了颗巨石,让人喘不过气来,信上沾了血,有些地方粘在一起,钟离淮小心翼翼地展开,信上的字很普通,不好看也不难看,还带着些稚气的圆润,一点也不锋利。
“将军,展信安,此去,恐是阴阳两隔。北齐军此来行事蹊跷,人数远超预期,且狐夫道守备并不安分,似与北齐军暗下即将达成交易……话已至此,还望将军万万小心。私下,予有一事相求,我知将军与阿梨相熟,烦请将军捎句话,就说,我失约了,对他不起,下辈子,他摘梨,我还接着他,接一辈子。”
钟离淮偶然从上彻口中,听过安河的心上人,万万没想到意是刘梨。据上彻所言,安河自小父母双亡,日子很是艰难,全靠竹马投喂,才勉强长大,后来,安河去求娶竹马,没钱没地,自是被竹马父母所拒,后从军,杀敌报国,想着成了英雄,总该能娶竹马,却不料,此去经年,竹马早已嫁作他人。
如今,虽没成竹马的英雄,倒是成了南辰国的英雄。
钟离淮将安河的绝笔信收好,只觉脑子嗡嗡地疼,思考不了一点,在大帐中踱了几步,忽有人来禀:“将军,王将军的炮伤太重,可能保不住。”
“带我去看看。”
钟离淮进入王飞蒙帐中之时,他已昏过去,大夫道:“将军,王将军的腿被炮火烧没了大半的肉,森森见骨,怕是……”
“将我给你的伤药拿出来,快去!”
大夫不明所以,那药的确好得不行,但腿伤太重,绝不是伤药可以解决的,又见将军态度坚决,下意识打开药箱,一骨碌全给递给钟离淮。
钟离淮接过药,又要了纱布,道:“你出去!”
“这……”大夫迟疑。
钟离淮瞪红眼,呵斥:“下去!”
大夫一抖,忙不迭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