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过来
“你别当他面说,”
凌意舶举起酒杯往空中一点,“不然我拦不住他第一个杀了你。”
应逐潮想了想,琢磨不出来怎么这人说话语气还带了那么点儿炫耀成分,勉强礼貌碰杯:“我相信他做得到。”
他何其有幸,曾经在某次圈内聚会上和凌意舶不约而同都带了保镖。
那时候楚漾年纪还小,又是陌生面孔,有好事者起哄吹嘘,听说凌二少爷收了个特别能打的保镖,正好今天潮哥的保镖也在,比一比呗?
有人吹口哨,有人提前鼓掌。
凌意舶躺在沙发上抿一口酒,修长的胳膊搭在沙发背上,脸上挂着笑,一句话也不说。
有那么点儿上位者不表态放任自由的意思,等着楚漾的反应——
结果楚漾下手没轻没重,出招利落敏捷,应逐潮隔那么近都看不清他是怎么出拳的,次次都是下死手。
最后一个抬腿把应逐潮的保镖踹得在地上,再半跪下身用手肘压制住人,没有用脚踩。
既给足了应逐潮面子又放了人一马。
好事者凌意舶倒好,第一个鼓掌,反而让应逐潮那刚上脸的面子又被扒落。
应逐潮自诩从小就挺让着凌意舶,架不住这人生性好斗爱逞凶斗狠,两人又同为家世相当的S级Alpha,明里暗里总有些莫名其妙的争端。
现下正是晚宴灯光秀时间,算是个氛围暧昧的小高/潮点。
燕合亭二楼垂直铺下的金色布幔随光影摇晃,应逐潮与凌意舶的身影也摇晃,两位万众瞩目的青年才俊一路往前,同重要的赴宴嘉宾交谈甚欢。
楚漾趁此时间,调了调歪斜的耳麦,简短问道:“有无异常?”
“前厅安全。”
“后院安全!”
信号中传来回应。
“那好,有事联系,你们继续再看会儿。”
楚漾低声,取下墨镜,眼瞧着跟前有服务生推着推车路过,顺手拿起一副面具盖在脸上,“你们二少爷又喝酒去了,今晚这局估计挺久。”
电视剧里演的就是假的,出任务戴墨镜还真不太习惯。
应家这次家宴有设置蒙面舞会的环节,场上配合跳舞的多是些小年轻。
楚漾戴上面具,反倒没有那么惹眼,很快,周遭投来的带有窥探意味的目光果然少了很多。
这幅面具是一只紫罗兰色闪蝶。
只遮住半张面孔,眼部位置挖空成一个眼角上扬的形状。
信号中哀鸿遍野,惹得楚漾一笑,面具中唯一露出来的位置有一道弯弯的笑眼:“好了好了,晚上收工回去我请你们吃烧烤。”
“好耶,要蒜香茄子!”
“要炭烤牛肉。”
“等会儿任务结束就去打包?”
“那会被二少爷发现的,不行不行……”
楚漾额角落下黑线:“先好好上班,别出岔子。”
一圈问好轮下来,应逐潮带着凌意舶见过了好几个在小岛当地颇有声望的长辈。
那都是些幼年时期见过的熟面孔,说好久没见凌意舶都长这么大了,问他球赛打得如何,自家有适龄的Omega可以考虑见见面,还让凌意舶代他们向凌沣问好。
凌意舶礼貌地连连应下,转悠了一圈,在一架巨大的鎏金竖琴边停下。
他向后靠了靠,埋头揉揉眉心,再看一眼紧随其后的楚漾。
那人身长玉立,安静庄严,就算一张脸被面具堪堪挡住了四分之三,也能从其侧脸线条的弧度和眼睛空余处看出来这是个很漂亮的人。
凌意舶满脑子都是方才长辈口中说的适龄的Omega。
他轻扯了下领口。
突然心烦意乱,口干舌燥。
凌意舶朝楚漾做了个打/枪的手势,手掌向上,食指与中指并拢,勾了勾:“过来。”
“是。”楚漾向前一步站定。
“我想喝那个,”凌意舶指向酒水台上的柠檬水碳酸饮料,“你帮我试试。”
楚漾点头应下,伸手拿过一杯,抿了一口,又递给凌意舶。
凌意舶接过玻璃杯,把杯口转了个方向,对着楚漾嘴唇印下的痕迹仰头一口气喝了个干净,喝完把玻璃杯放回了回收位:“还可以,就是有点儿太甜了。”
“……”
楚漾忍不住,还是替这一杯无辜的柠檬水辩驳,“明明是酸口的。”
“我尝着挺甜,要不再来一杯?”凌意舶抹掉唇角水渍。
“是。”楚漾又试一杯,眼疾手快拿了角落的原液,递过去。
“咳咳。”
凌意舶这回是真皱起眉了。
他看了眼玻璃杯里装的柠檬原液,再看看淡定的楚漾,知道是楚漾故意要整蛊他,心情居然雀跃起来,语速轻快道:“不用再给我试了,有毒的饮料可能都比这更好喝一点。”
“是吗,”楚漾说话的声音带了点儿笑意,“怎么我觉得这一杯是甜的。”
看楚漾只露了半边的笑脸,凌意舶动动喉结。
已经咽入喉咙的碳酸饮料开始后知后觉,气泡变成小小的烟火在绽放。
明明知道自己被整了,凌意舶莫名愉悦,双手插兜,用指腹擦了擦唇角:“你陪我去趟洗手间。”
凌意舶抬下巴,示意楚漾跟上。
“是。”楚漾捏住耳麦挂断信号,跟上。
赴宴是要跟的,上厕所也是要跟的。
总之,他与凌意舶距离超出十步以外便是他的失职。
燕合亭的VIP洗手间设置隐秘,墙上地上铺满暖米色石材,进入需要走过一个狭长的通道,再进行人脸识别。
楚漾先是进洗手间检查了一圈,再对着镜子扶正他的闪蝶面具,转身也学凌意舶气焰嚣张的样子抬下巴,示意凌意舶可以进去。
被他过于尽职尽责的模样弄得牙痒痒,凌意舶走到楚漾身侧,停顿脚步:“上个厕所还得你批准。”
“我可没锁你裤拉链。”楚漾陈述事实。
“你没有吗。”
凌意舶留下这轻飘飘的一句,朝里走了,留下楚漾一个人站在那儿没想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
在洗手间门口站了会儿,楚漾腰也站痛了。
见四周没人,他放松紧绷的身体,悄悄揉了揉后腰,突然没由来地感觉有Alpha正在靠近——
他是闻不到信息素,但他身为保镖的直觉一向过分敏锐。
“出来。”
楚漾靠着冰冷的石材,紧盯着眼前能照出身后物的大镜子,水龙头不知道被谁什么时候拧开了,水流的哗哗声覆盖住了脚步声。
眼前人影一闪,巨大的半身镜上映出应逐潮的脸。
他一句话没多说,只是一边洗手,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楚漾,眼神像是在观察,像是在审判。
水流冲过手背,他拿过一张柔软的纸巾擦干了手,叠好,扔进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