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寂旻见余罪一副使气的模样,他从床头柜上点燃一支烟,坐在床边另一角不出声。
余家的别墅本就庞大,里面却只住着他们两个人,两个人都不说话,整个空间就显得寂静无比。
余罪讨厌这样的寂静,所以总是会找一些酒吧内的驻唱和舞女舞男来别墅里表演热闹。
来掩饰自己慌乱的内心。
只有那个时候,能听到声音与喧嚣,余罪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余罪不想承认自己做错了,他不应该评价余寂旻的玩|偶,他不应该嫉妒他们。
尽管他们连人都算不上。
但余罪知道,余寂旻看重他们,超过所有的一切。
余寂旻不喜欢抽烟,但在烦躁的时候总喜欢点上那么一根,看着火星渐渐向他吞噬过来,然后被烟雾掩埋,他的内心便会出奇的静下来。
余寂旻放空自己,等火星灼烧到他的指尖的时候,他才醒过来。
余寂旻扔掉烟头,进了浴室,浴室很快便传出了水声。
透过玻璃窗看过去,能看到余寂旻朦胧的身影。
余罪在想待会要怎么和余寂旻开启话题,和余寂旻处于一个空间内,他总会不由自主地回到小时候两人惬意的时光。
他怪余寂旻,怪他丢下他那么多年。
余罪向浴室的方向看去,下一瞬,余寂旻便围着浴巾出来了,水滴顺着他的肌肉沿着腹股沟一路滴下。
性|感又诱人。
余罪指尖微动,撇开了双眼。
他想到自己十八岁时和余寂旻的第一次。
高考完的他从考场出来,喧嚣的人群没有一个人为他庆贺,就在那一瞬间,余寂旻带着海棠花出现了。
海棠花的种类那么多,那个人偏偏带了最丑陋的贴梗海棠。
丑陋地美丽极了。
似乎是刚从枝桠上摘下来,花瓣上还有清晨滴落的露水,晶莹剔透,轻轻一碰仿佛就会滑落。它们簇拥在一起,散发出淡淡的香气,令人心旷神怡。每一朵花都像是精心雕琢的艺术品,娇艳欲滴。
那时候的余寂旻一如既往地温柔地笑,包容他的坏脾气。
他故意淡着脸说这花不好看,他要玫瑰,要最艳的玫瑰。
余罪说要带余寂旻去看这个世界上最艳的玫瑰。
余寂旻就被带入了余罪早已布置好的花房,那是余罪的第一次告白。
没有人在场,也没有人在意。
因为他们都是不被在意的人。
他们只在意彼此。
那时候的余寂旻是最好说话的,他最宠他,他说什么,余寂旻都会答应他。
他将余寂旻推|倒在了撒了一地的玫瑰花瓣里。
余罪看着躺在花瓣里的余寂旻笑,他嗅着浓郁的花香,说余寂旻就是最艳的玫瑰。
他们衔着玫瑰花瓣接吻,那天的吻都是玫瑰味的,整个余寂旻也是玫瑰味的。
他们在花瓣雨里打滚。
但余罪的脑海里却只有那束贴梗海棠,闻不到玫瑰的香气。
此刻的余罪,在十年之后,竟然回想起了那时候的浓郁的玫瑰香味。
余罪向着余寂旻的方向爬过去,他轻轻附在了余寂旻湿润的后背之上,沐浴露的香味夹着余寂旻冷冽的气息闯入他的五感。
余寂旻被余罪从后面抱上来的那一瞬间,身形一僵。
他想起了余罪向他告白时说的话,“我们是两个孤独的人,如果我们不相爱,就一无所有。”
余寂旻的嘴巴一|张一合,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
他突然想起了他被姓余的带回国,吃的第一碗东西,便是苦不堪言的龟苓膏。
明明难吃的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余虢问好不好吃时,他却笑着点头。
他花光自己的积蓄将自己包裹成了一副尊贵的模样,还给每个人都带了伴手礼。
那天的余寂旻,确实很像自己在英国街头看到的电影海报上的绅士,小英伦风的衬衫西装,领口还有一个黑色的金丝蝴蝶结。
但那些公子哥会围着他问,你真的是我们的小叔叔吗?你怎么穿着这么大的衣服,英国的服装是不是都喜欢卖大一号,你的蝴蝶结为什么是歪的?你送的伴手礼为什么是这么廉价的娃娃?
他才想起来,自己只是被捡垃圾的大爷拉扯大的一个孤儿。
他是没有家的,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姓余的带他走,肯定是有什么目的。
但他清醒地沉|沦,他渴|望找到属于自己的港湾。
然后余罪出现了,他的眼神那么清澈,那样依赖他。
尽管他是被这个家遗弃的人,但余寂旻觉得,只要余罪还在这个家里,那么余家就可以成为他的港湾。
所以余罪所有的一切,他都亲历亲为。
但这一切都过去了太久太久,上辈子的所有一切,余寂旻都不愿意回想。
他只当自己是双手干净的人,他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一切。
余寂旻转过身,看着余罪卷翘的睫毛,和那双漂亮的眼睛。
“我城堡里的玩|偶不会用人戴的假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