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寂旻坐起来,脖颈后的伤口被扯动了一下,他疼得嘶了一口气。
余罪和甄槐听到动静,两个人同时僵直了身子。
甄槐看了一眼余罪,没有得到余罪的回应,甄槐就悄然退出了房间。
徒留两个别扭的人在一个空间里。
余寂旻看了看四周的幻境布置,一股冷意涌上心头,这间房间有些阴冷。
余寂旻摸了摸脖子后方的伤口,问轮椅上的人,“这是哪儿?”
余罪从后方的木桌上拿了药箱,一声不吭地摇着轮椅,向余寂旻的方向滑|动了过去,他没想到余寂旻醒得这么早。
余罪的沉默让余寂旻明白这个问题得不到回答,他也不是不识趣的人,便不问了。
余罪拿了药箱过来,拿起碘伏和药酒,伸手过去道:“我给你上药。”
余寂旻拂了拂余罪伸过来的手,淡淡地道:“这点小伤,我还没这么娇气。”
余罪垂下了眼睛。
看起来像易碎的瓷娃娃。
余寂旻略有些不自在,便道:“方才那个人是仰睿思?”
余罪拿着药酒的手抖了抖,道:“是他,你认识他吗?”
余寂旻道:“我在找他。”
“余氏地下研究所你知道吗?”
“知道。”
“我留在里面的材料不见了。”
余寂旻问:“你知道是谁拿走的吗?”
余罪睫羽颤|抖,声音也有点不对劲了,“......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帮你找,我一定可以帮你找到的,给我三天。”
余寂旻看着余罪神情发生了变化,他附身过去,掐住了余罪的下巴,轻声问道:“是你吗?是你拿的。”
是肯定句,余寂旻看着余罪的眼睛,带着深不见底的深邃。
余罪偏过头,呛声道:“才不是!”
余寂旻笑了,“你心虚了。”
余寂旻靠近余罪,盯着他目不转睛,冷白的手摸了摸余罪颤|抖不止的睫毛,然后道:“你拿我的材料做什么?你又不懂那方面的事情。”
余罪被余寂旻捂住眼睛,看不见他的神情,余寂旻的声音便变得格外清晰。
余罪道:“我只是以为那是你丢掉的东西,我并没有动那些东西,也算是为你保管。”
余寂旻听了余罪的回答,倒也不追问了,又换了一个话题,“你知道吗?我一直在找仰睿思。”
余罪听到余寂旻的话,瞬间挣|扎起来,余寂旻不顾他的挣|扎,紧紧环住了余罪,在他耳边轻声道:“你有什么想知道的,问我就好了,找仰睿思做什么,他就是姓余的一条狗,没有人性,只有衷心。”
余寂旻在余罪耳边一字一顿地吐|出两个字。
“死、衷。”
“你撬不开他的嘴。”
余寂旻放开了余罪的眼睛,余罪的眼圈似乎被他桎梏得发红了。
像橱窗里带着破碎的小布偶娃娃,让人想带回去藏起来。
余罪被余寂旻放开后,突然张口咬住了余寂旻的手腕,死死咬着不松口,带着一股倔强。
“你从来不给我说话的机会。”
“你什么都不让我说,你排斥我,和排斥那群余家人一样。我融不进去地狱一样的余家,也同样无法进入你的世界。”
余寂旻最讨厌余罪这双桀骜的眼睛,美丽,充满魅力,想让人挖出来,放入最宝贵的玻璃罐里,保存起来。
他轻轻上前,拥抱住了余罪,像小时候那样。
那个浑身是泥,脸上布满伤痕的小男孩,会从地上爬过来,拉住他的裤腿,可怜兮兮地求他:“带我走好不好?”
“为什么他们都讨厌我,为什么他们都欺负我,明明我们都是父亲的孩子。”
十八岁的余寂旻从地上抱起了十岁的余罪,轻轻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
“因为他们是坏孩子,所以不用在意他们,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会接受你。”
十岁的余罪脾气也烂,余寂旻越温柔,他便越负气别扭。
“没有人,就连唯一对我好的母亲,都给我起名罪恶。”
“所有人都说,我不应该出生。”
那天的晚风特别温柔,伴随着余家别墅山上的风车轮转簌簌声。
“你的名字不是用来惩罚你的,而是大人给自己的行为判了罪。”
“它是罪恶,但不是你的罪恶,你是天赐。”
“我和你一样,没有人期待过我的出生,我甚至连自己的父亲都不知道是谁。”
余罪总算是笑了,“那我们两个是同类。”
余寂旻的怀抱太过温暖,余罪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甚至隐约听到远处的有风车的声音。
然而,余氏集团外面车水马龙的汽车鸣笛声,却打破了这片虚妄的幻想。
余罪问余寂旻:“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接纳过我,明明我们是同类。”
余寂旻看着余罪道:“你该自己接纳自己,而不是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余罪从余寂旻身上撑起身,“是这样,你曾经说过我是天赐,可是你,每时每刻都在给我判罪。你不会接受这样罪恶的我,因为我姓余,余虢的余。”
余寂旻道:“你心理已经出问题了,找时间去看看心理医生吧。”
余罪靠近余寂旻,“小叔叔,成天和死物打交道的你,难道就是正常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