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听闻苏老的小孙□□秀,听说是在S大学法律,好像还是国际法吧?”说话的人是苏文瀚年轻时的一个下属,“也不知道会不会接苏老的衣钵?”
捕捉到她的名字,陆时延下意识去看季禾。
苏家四子一女,没有一个从政。这话算是说到了老爷子的心坎上,他笑得开怀,顿时觉得当初季禾学法学得好。只是嘴上没松口:
“哈哈哈,哪儿有什么接不接的,只要她开心,做什么都行!”
感受到那道目光,季禾抬眸看过去
她的神色平静,只在对上陆时延的眼时笑了下,仿佛周遭的人讨论的不是她。
冗复的桌布恰好遮住桌下的风景,陆时延在发现腿上贴过来的是什么后,惊讶过后脸上闪过一抹赧然。
季禾今天穿的是一双尖头侧空高跟鞋,西装裤单薄,只不过是轻轻往下滑,就感觉到西装裤下紧绷的肌肉……
说她大胆,她偏生又不继续上移;说她胆小总算是有顾忌,陆时延却能清楚调动所有感官,感受到她的不老实。
抿唇绷直了腰,陆时延觑见季禾气定神闲的模样,夹住了她的腿。
怔了一下,季禾没料到陆时延的反应。对于苏文瀚的话,也玩笑着开口:“是啊,不过说起国际法……我主修的还是人权法。我倒是觉得,去做一个无国界的公益律师也很好。”
场上的气氛顿时凝滞下来,有人打量季禾的神色,都分不清她这话是玩笑还是认真的。
先头挑起这话题的男人心中后悔不迭,正愁说错了话,还是李韵容笑着缓和了气氛:“总归你做什么,你外公都是支持你的。”
她的手轻轻碰了碰苏文瀚。
他的神色和先前别无二致:“对!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淡淡地笑了笑,这话季禾没当真。
精致的水晶杯映出对面人的脸庞,这回轻易收回了脚,趁着空隙,季禾起身朝庭院的方向去。
她随意地没个的方向散步,慢悠悠穿过蜿蜒曲折的廊道,终于在一处亭台停下。
亭台四周傍水,假山堆砌,青绿的树植在这深冬都尤显繁盛。
亭子外的青石凳旁,有一个秋千,看上去像是有年头了的装饰物。
绳子粗糙有些刺手,使劲儿拽住确认了这秋千不是个摆设后,季禾拎着裙子就试图坐上去。
繁复的裙摆成了第一个阻碍,秀眉微蹙,她瞥见渐近的人,招手让他过来:
“快过来帮帮我!”
这秋千的设计很别致,就在潭水岸边上。
陆时延一手扶稳了木凳,一手拎住她的裙摆,看了眼深潭,“太危险了!”
“没事,你会扶住我的。”她回头,“不是吗?”
身后的人还是不肯松手,季禾力气小,拗不过陆时延。
坏心思涌上来,她往后一挪。隔着层层叠叠的柔软布料,那只大手被烫似的飞快躲开。
背对的姿势,陆时延看不见季禾像小猫似的得逞的笑容。
檐下的光远远照过来,只分给了他们一角的光亮。
池潭上的秋千来回荡起,少女的裙摆落进潭水里,在水面和人的心上掀起层层涟漪……
季禾的思绪无限放空。
不管是季家还是苏家,摆在她面前的都是两条康庄大道。只是这两条路不管怎么走,她都看不见一点前路的光亮。
心神分散,手上没察觉地就松开。
等感觉到一阵失重的恐惧时,只听见身后的人焦急大喊她的名字,旋即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没事吧?!怎么样,有哪儿被磕碰到吗?!”陆时延抱住季禾,在夜色中着急地上下查看她是否受伤。
有身后的人在,那股害怕很快褪去。兴奋不受遏制地蔓延,季禾抱住陆时延的腰,仰头望着他,眸光亮得惊人,“你觉得我如果真的成为一名律师会怎么样?”
陆时延对上那双从未有过的期待明亮的眼眸,心酸软得厉害,认真地思索,认真地回答:
“——那你一定会是一名很优秀的律师。”
没有哄她,陆时延是真的这样认为。
几个月接触下来,抛掉季禾身上的外加光环。她做事努力认真,对待一切事物永远充满热忱的态度。
本身就是一位个人魅力极强的人。
“谢谢你。”
被他这么坚定地肯定,开心之余季禾又觉得感动。
收敛好情绪,她注意到两人的姿势,正要松开手,却被面前的人一把抱起。
夜风拂过,两人身上都被不同程度的打湿。
季禾怕自己裙子上的水弄得他满身:“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可以的。”
繁复裙摆不停地往下滴水,可以想象到底多湿,怕她感冒,陆时延的步子迈得又稳又急。
“你怎么走这个方向?”季禾疑惑指着另一条岔口:“不是那条吗?!”
“你刚才就是走的这儿,你忘了?”
“……”怕他发现自己路痴,季禾闷声保持沉默。
穿过道道回廊,声响渐大,光亮越盛。
即将拐角处,陆时延猛地停了步子,季禾疑惑出声‘怎么了?’。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愣了下。
她摇了摇他的脖子,示意陆时延放自己下来。在一道惊诧眼神中,看向旁边的人:“好巧,您怎么在这儿?”
李韵容的视线垂下,起初的惊讶过去,很快便恢复了一贯的笑容:“我找小陆有些事,没想到正巧碰上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们先去换身干净衣裳吧,别着凉了。”
见她要离开,季禾出声叫住:“等等。”
她没看李韵容,而是走到另一人面前——她外公其中的一名警卫员。
笑着开口:“刘叔叔,今晚的事你不会告诉我外公的吧?”
说这话的时候,她偏头冷冷觑了一眼李韵容。
等到二人走远,季禾转身看向陆时延,见他面无表情,走近了些,饶有兴趣地问道:“你和她的关系很好吗?”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不熟。”陆时延扫了眼自己身上昂贵的西装,“前几天她来我家,我才知道我妈妈是她以前的学生。”
李韵容嫁给季禾外公前是个舞蹈家,季禾思索片刻,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在今天特意带来一个学生的儿子。
陆时延看出她的想法,温声解释:“她说我妈妈是她唯一的弟子,当年出事的时候……”
许是提到母亲离世的缘故,他的情绪有些低落,季禾上前拉住他的手,
“我不是在质问你!好啦,我不好奇了。”
陆时延垂头望着她,反握住她的手,任由她拉着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