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叙不否认盛诀的优秀,可是他害怕,害怕桑禾会被盛诀吸引。
尽管江叙没有以前那么混,成绩也不是慢慢地靠前了,可是距离桑禾和盛诀那样的榜首级别的人物,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在差生眼里,学霸就是一个团体。学霸看不起差生,老师也不屑管教差生。
桑禾有时候给江叙上课的时候,也会说“这道题不是做过了吗怎么还做错,你怎么那么笨”,遇到一些基础题她又会说“你怎么连这个都不会”。
她一边嫌弃他笨,一边极其有耐心地重复给他讲好几遍,直到他能理解为止。
但如果是对于盛诀呢,桑禾肯定会说“你真厉害,这你都会”“我认为你是个很优秀的人”。这种叫慕强。她喜欢比她强大的人。
不喜欢幼稚的人。
江叙烦躁地从床上坐起来,打开卧室的灯穿着件单薄的睡衣去阳台吹风冷静一下。
这下好了,他更加睡不着了。
桑禾也不例外,她最近睡眠有些困难,白天很容易犯困,晚上按时躺在床上要许久才能入睡。意识模模糊糊的,大概是后半夜才彻底睡过去,次日醒来身上也没什么精神。
桑禾迟到了,因为忘记戴校牌被学生会记了名字。
他们在统计请假人数的时候不知道谁说了句“那个谁今天也请假了”,旁人随口接了句不逃课算好的了。
在学校里私底下会用“那个谁”称呼某个人,并且还都知道指的是谁。桑禾看了眼名字,可不就是江叙。
不过,他请假做什么?
八成是跟他那些狐朋狗友出去玩了。
桑禾回教室的路上,经过江叙的班级余光瞥见一团乌泱泱的黑,几个男生被罚站在门口挨训,里面就有几张熟面孔,方洛里和余安,桑禾是认得的,跟江叙一起玩的朋友。
狐朋狗友都在,江叙不在,这还挺让桑禾惊讶的。
一整天下来桑禾都有些不在状态,给姜栀上完课后她就坐司机的车回去。
天还是亮的,按照以往这会到家时天都黑得差不多了。
桑禾今天手机很安静,到底是有些不放心,她只好给江叙打了通电话。
打了三次,电话才接。
桑禾态度冷冰冰的,“你在闹什么脾气?”
又是不来上课又是不接电话的。
对面安静好一会儿,传来柔软布料摩擦的窣窣动静,伴随着一道不太明显的轻喃声,像餍足又像是感叹,又有点像带有某种意味的呻吟。
“嗯……”他嗓音很哑,就像废弃小区锈迹斑斑的电线杆被风吹刮吱嘎的尖锐响声,“桑禾……我不舒服。”
桑禾顿了下,听出了江叙的难捱,她嗓音温柔了下来,“你具体是哪里不舒服?”
“哪都不舒服……”
“吃药了吗?”
“什么?”
他或许是真迷糊了。
桑禾只好叮嘱他,“我现在过去,你等会儿给我开门。”
“听不清楚。”江叙的嗓音越来越弱,彻底没了力气。
桑禾:“……”
桑禾记忆力好,搭公交直奔江叙住的小区,跟保安沟通绊了两句她才进来。
桑禾站在门外摁铃一分钟,江叙才拖着身体来开门。
桑禾脚还迈进门,江叙整个人突然往前倒,她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撞,他全身重力压在她身上。
隔着一层薄薄的打底衫,桑禾感觉到了江叙的异常体温,再摸一下额头,煎鸡蛋也不在话下。
烧成这样……
桑禾把江叙推进去关上门,她力气不算特别娇弱,搀扶一个高个子也没问题。
桑禾把江叙放沙发上让他靠着,他脸都烧红了,再继续下去人都能烧傻。
桑禾翻了遍江叙家里都没有找出医药箱,体温针和布洛芬倒是有,测过体温好她去洗手间里拿了两条毛巾给江叙物理降温。
他什么都不知道,闭着眼睛做什么都配合。
从三十八降到三十七度三,窗外天色已经完全暗沉了下来。
夜深了,江叙烧退了下去。
桑禾煮了一小锅白米粥,里面放了一些剁碎的煮熟后的娃娃菜搅拌,米粥煮得很烂,加了盐后香味慢慢地就飘了出来。
桑禾把江叙叫醒让他起来喝粥,他还有点晕,病殃殃地趴在沙发上,下巴垫才抱枕上,半张脸也埋在抱枕里,他眼睛掀开一条缝,看清蹲在旁边的女孩,失散的眼睛才有了点亮光。
“桑禾。”
江叙的声音还是有些嘶哑,能听清他的吐字。
桑禾身上还穿着校服,短发随意地盘成个丸子头,袖管卷到手肘的位置,手里端着一香甜的蔬菜粥。
桑禾板着脸,态度还算温柔,“先把粥喝了,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喝点暖暖胃,然后再把冲剂喝了。”
江叙愣了下,乖乖地照做。
他接过桑禾手里的碗,拇指摁着勺子仰头一股脑就把那碗热粥给喝了。
那是刚出锅没多久的蔬菜粥,还不是适合食用的温度。
见江叙没什么感觉,一口都没剩,桑禾又把已经泡好的冲剂递给江叙。
女孩就这么乖巧地蹲在他身边,用着一种带有诱哄的语气同他说话,手里端着一杯黑乎乎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糖水还是毒药,他二话不说地接过仰头就喝了,又甜又苦的,味道有些怪,江叙不禁皱眉。
桑禾将碗碟放在茶几上,脸色变了又变,蹿起来的一股火在对上江叙那双惨兮兮的满是无辜的眼眸,瞬间就没了气。
“这么大个人都照顾不好自己,发烧了也不知道自己去医院。”桑禾用掌心贴着江叙的脸感受了下温度,明显能感受到他体温已经恢复正常了,脸颊温温的没那么烫手。
她依旧在训斥,凶巴巴地,“我要是晚一点来,你就变成脑残了。”
而江叙倒是表现得无动于衷,他侧过头蹭了蹭她的手,低下眼的那一瞬间眼眶微微发红。
“以前没人管我。”
自从家变得不像家之后,再也没有人管过他,偶尔小病都是硬抗过去的,他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这次的确不一样了。
桑禾没有说话,心软似地重新拿了体温计怼他嘴里,“再量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