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的校牌,被他拇指与食指捏着一侧递到面前。
少年五官立体俊逸,清隽长相却因为不苟言笑,红润的唇绷紧,唇线都变得拘谨而严肃,特别是那双攻击性过强的桃花眼,硬生生割裂该有的柔和,徒增几抹凶狠之色。
江、叙。
江叙瞥了眼校牌上盖着一半学校钢印的证件照,少女绑着利落的丸子头露出饱满的额头,穿着蓝白色校服的模样恬静乖巧。
证件照下,名字那一栏依旧是眼熟的那两个字:桑禾。
高二六班。
江叙眉头微蹙,见女孩没反应,本就有几分戾色的眉眼展露着些许不耐烦。
他伸手僵着的动作晃了下,似乎下一秒就要把她校牌丢垃圾桶里了。
桑禾站在高两层的台阶,抱着怀里的书包紧巴巴的,眼神带着几分怯意瞥了眼他伸手接了过来。
“谢谢。”温软的嗓音细若蚊声。
江叙微不可觉地扯了下唇,还真是,照片和本人相符。
一看就是讷讷的乖乖女。
少年不接话,转头走了。
桑禾在那人走远了彻底没影之后,视线才慢慢抬起,眼帘掀起的那一瞬间也默默地松了口气,果然目光侵略性太强的人,不是所有人都能压得住。
桑禾不是没有和其他男生这么近距离过,纯粹是普通同学可以像正常朋友相处的,但是对江叙,莫名有一种紧张的感觉,精神状态有点崩。
或许是他与生俱来那压迫性过于突兀的气质,又或者是那双总是充满戾气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好像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就会像折断羽翼的蝴蝶,耷拉着再也无法振翅高飞。
“桑禾。”姜栀走到桑禾身边,神情略带点嫌弃,“我们还是快走吧,去吃雪糕去去晦气啊!”
桑禾疑惑,“什么晦气?”
姜栀想也没想就说:“江叙啊,他们那种人有钱人家的少爷私下玩得还挺花的,我们遇到这种人还是得离远一点,特别是你,千万不要被人骗了!”
“有这么夸张吗?”虽然,桑禾心里还是有点畏惧像江叙那样的人。
怕惹他不高兴,动动手指头让她在这个学校待不下去。
她太普通了,真遇到出现辩驳的事情,她只会是被碾压的那一方。
姜栀挽着桑禾的胳膊,郑重地开口,“听我的,离那种人远一点,不要招惹,也不要傻傻被骗。”
江叙那种人,说难听点就是有钱的小混混。
桑禾犹疑了下,沉默了。
姜栀挽着桑禾的胳膊,“走,去吃雪糕!”
傍晚五点过后太阳依旧旺盛得厉害,桑禾和姜栀排了差不多十分钟的队伍才吃得上一口雪糕。
桑禾没有和姜栀在外久待,“我要回去了。”
姜栀咬着雪糕有些舍不得,“那么快。”
“要去给我奶奶拿药。”桑禾垂下眼。
姜栀默了下,“你奶奶身体最近好些没有?”
“老样子。”吃完最后一口雪糕,桑禾用书包外边夹层里拿出纸巾擦了下手,“我先走了。”
姜栀点了点头,桑禾家里的事情,她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有时候,她还是挺理解桑禾为什么那么努力读书的。
努力读书考个好分数,要么虚荣心作祟真的图个漂亮分数,要么就是坚定并渴望知识改变命运。
桑禾属于后者。
中药的价格长期提供的话,每次付钱都是按月的。
桑禾将身上所有的现金掏出来了折叠整齐递给药店老板,一张张地纸币有些褶痕很明显,也不知道攒了多久。
药店老板六十来岁左右,戴着副老花镜认真地数了下钱,“小姑娘,还差二十三块钱。”
那一沓钱里,混着一块钱的纸币。
桑禾的生活费也包括在哪里了。
桑禾身上已经凑不出二十三块钱了,她已经很控制生活费支出了,但是偶尔需要买笔或者本子,也需要一点儿花销。
药店老板看出她的窘迫,“你和你奶奶这些年也不容易,这二十三块钱下次再给吧。”
桑禾提着药包,郑重地道了句谢:“谢谢老板。”
药店老板笑了笑,上了年纪了,把钱收进铁盒的时候手有些抖。
暮色洒在树叶有些晃眼,十七岁的少女自尊心份量占据绝大部分,走出门回头望向的那一眼,桑禾永远记得药店老板和奶奶脸上那同样善良慈祥的笑容。
老板挥了挥手,脸上的纹路横亘着几条,“回去给你奶奶熬药,再喝那么几个月,肯定就活蹦乱跳了。”
桑禾扯了扯唇,柔和的笑意都光辉砸下时都变得脆弱起来。
回去的路上会经过一家超市,桑禾以往路过会顺便买菜,但最近实在是手头有点紧,好在家里还有食材备用,不至于落魄得饿肚子。
超市老板收养了一只流浪小橘猫,小橘猫每天懒洋洋地趴在超市外面跟招财猫似的揽客。
桑禾是亲眼看着这只流浪猫变成有主人的小猫。
桑禾一走过去,橘猫就靠了过来。
“今天可没给你带好吃的,你现在可是大户人家的猫,肯定饿不着。”桑禾蹲在地上,药包放怀里,她双手抱举着橘猫颠了两下,“都胖了!”
橘猫抗议,露出尖锐的牙齿:“喵!”
只是圆润了一点!
桑禾逗趣地对橘猫说:“再长几斤肉我都抱不动了。”
橘猫怒了,一直喵喵喵地喊着,雷声大雨点小,一点儿杀伤力都没有。
“隆隆——”
机车启动的动静传遍整条街道。
一人一猫都安静了下来,默契地寻着声源处望去。
日落几乎是铺满了整条街道,车流量稀疏,一辆黑色机车倏然划过,风扬起了少年厚重的夹克外套。
戴着黑色头盔的少年短暂偏头望了眼,不过一秒罢,他抽回了视线,同时机车速度慕然加快。
后视镜里一人一猫相拥的身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聚焦成一个小点,直到偏航彻底消失不见。
被橘色光晕笼罩的少年与机车。
少女与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