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总觉得谈铮嘴硬,也给自己斟上,宽慰道:“行,就当我瞎猜。不过谈总,您别怪我多嘴,我不是第一个这么‘瞎猜’的人,有些人的想象力比我丰富。”
谈铮的眼神变了,“还有别人?他们都说什么?”
副总感觉到他身上的气场正在迅速降温,忽然后悔起自己的一时嘴快,囫囵着说:“就那些不着四六的话呗。真真假假的,传不了多远。”
这倒是他的实话,茶水间八卦总结起来,不外乎就是那么点恋爱传闻,主角换来换去,听多了也腻。
况且更早传出来的,分明是祁纫夏与谈铮不和的消息,毕竟谈铮从楼梯摔下来骨折当天,祁纫夏才是唯一目击者。
但是话落在谈铮耳边,意思就大有不同。
是给她造成困扰了么?
谈铮扪心自问,胸腔里有短暂的窒息。
天意弄人,他觉得自己像是被命运甩在了很远的地方,做什么都不合时宜。
又两轮抽奖结束。
主持人笑意盈盈地走出来报幕:“下一个节目,是法语歌曲合唱,《La vie en rose》。”
祁纫夏和同事在候场,互相帮忙整理头发造型。
听到报幕,又见舞台灯光已开始调整,祁纫夏知道这是上台的信号,对身旁的几人说:“差不多了,大家按照队形上场吧。”
同事中有人低语:“平时当众开会讲话的次数多了去了,怎么到了这种场合,居然还会紧张。”
又有人接话:“专业领域之外的紧张不丢人。老徐,咱也是见过大风浪的人了,学学祁总,放宽心。”
说这几句话的时候,他们已经站在幕布后。再怎么没准备好,随着厚重布帘缓缓拉开,在迎面而来的掌声和聚光灯里,装也得装得胸有成竹。
彩排的时候,祁纫夏尚未觉得怎样,此时眼前骤然一亮,她却如同从真空中剥离,自由落体似的,暴露在真实的空气里。
祁纫夏的站位最前,看不到身后其余几人,目之所及,简直与独自登台无异。也是由此,她不可避免地往台下扫视,本能地去寻求一个支点,用来安放眼神。
冥冥之中,她的目光不偏不倚地定在了谈铮身上。
这当然不能全怪她,谈铮今晚的位置很好,就在舞台中轴线的延伸上,又是脱离观众席的圆桌,想不看到都难。
至于是否还有别的原因作祟,祁纫夏已经无暇去想。歌曲因为前奏将尽,她必须拿起麦克风,开口定调。
“Des yeux qui font baisser les miens
(他的轻吻仍留在我的眼梢)
Un rire qui se perd sur sa bouche
(一抹笑意掠过他的唇角)
Voilà le portrait sans retouche
(这就是他最真切的形象)
……”
法语香颂,温存缠绵得不像话,柔美的旋律幽幽,像一封泛黄的情书。
唱完开头几句,祁纫夏忽然后悔了。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可以看天,可以看地,可以看场馆里任何一个角落,唯独不可以看谈铮。
她不是情书作者,他更不是收信人。
但是来不及了。
邮差已经启程。
*
年会的所有节目,在满堂喝彩中落下帷幕。
然而激动人心的环节尚未结束。
一等奖抽出后,主持人面带笑容地宣布,今晚还有一份独一无二的大奖,静待花落某位幸运人士手中。
配合着她的话语,大屏幕上徐徐展露出奖项内容——
【特别惊喜奖:和集团总经理在食堂共进午餐并合影留念】
文字一出,观众席全片笑倒。
就连祁纫夏同桌地同事都来打趣:“哎呦,这是谁想出来的主意?祁总,你这一顿饭的价值不一般啊!”
尽管对这种场面早有预想,但是真正上演在眼前,祁纫夏还是有些尴尬,笑着打哈哈:“她们闹着玩的……新年嘛,图个高兴。”
主持人丝毫不受场内干扰,淡定地走流程:“接下来,有请工作人员按下抽奖按钮。”
屏幕上数字飞速闪烁,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虽然这个奖项显然是趣味性质大于实用功能,但祁纫夏在集团里的声誉向来很好,从没有过为难下属的负面消息,气场也亲和,因此在不少人看来,中奖也未必是件坏事,甚至有些暗暗期待,指不定能趁此机会,得到几句高明指点,从此踏上晋升坦途呢。
“停。”
一个数字定格住——
【24】。
祁纫夏心里莫名颠簸了下。
这是小数字,按照座次排列,范围极有可能限定在会场前面的圆桌,也就是各公司的管理层。
她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紧接着就听主持人郑重其事地宣读:“那么,荣获这项特别惊喜奖的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