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是个步入式的大阳台,对称地摆了两张躺椅。祁纫夏没踏出去,静静吹了会儿风,转身回房间里开行李箱。
这种正式的晚宴,自然要搭配合适的礼服。临出发前的就好,祁纫夏对服装没什么头绪,下周准备开始休假的程影临时揽下责任,帮她挑了件合身的裙子。
酒红色的丝绒包臀裙,长度及膝,抹胸吊带的修身设计。
性感,不轻佻。
她瞥了眼墙上时钟,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一个多钟头,足够从头到尾捯饬一遍自己。
登船时,她听人闲聊,说是那些明星大部分都带了妆造团队和摄影师,誓要惊艳出片的架势,低头再看自己,一个化妆包便了事,还真是异类。
不过祁纫夏对此显然没什么心理负担,掐着时间化好妆更完衣,在约定好的七点半,准时听到了谈铮的叩门声。
她踩着尖头高跟鞋去开门。
“你在房间里掐秒表吗?一分钟都不差……”
目光交汇的瞬间,两人同时晃了神。
遵循宴会礼仪,谈铮今天穿了青果领的西装,领带打温莎结,用一枚银色领带夹精准地固定住位置。白色方巾折成最简单经典的一字型,妥帖地塞在胸前的口袋里,最经典而不出错的用法。
祁纫夏不是没见过谈铮穿西服,不过像今天这么正式,还真是第一次。
宽肩窄腰的身材,穿上板正庄重的服装,个中风味本就妙不可言,再配上他手边那一根兼具美观和实用的手杖……
祁纫夏盯着谈铮那张写满神圣不可侵犯的脸,心头升起一股诡异的破坏欲。
“收拾好了?”她的语气如常。
谈铮却回避开她的眼神:“……嗯,好了。”
呼吸有短暂的失措。
没人知道他的心里正在翻江倒海。
扪心自问,谈铮觉得自己绝不是轻易沦陷于情\欲的人,但他偏又不能否认,现在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压倒性的念头——
关门,吻她。
就在几分钟前,他还在自己的舱房里默下决心,只要晚宴一结束,他立刻下船走人,绝不在此地久留。
就当是为了易主的思博,还有他这么多年的心血。
这会儿,却是什么决心都不记得了。
“在想什么?”
他的走神有些明显,祁纫夏问。
谈铮忽被点醒似的,紧了紧掌心,竟也有薄汗。
“没什么。”他装着问心无愧,“我们该走了。”
邮轮的宴会厅是跃层设计,宾客的主要席位都在三层的圆桌;前方主台的两侧,分别延伸出去一段阶梯,通往楼上,那里单独设了小桌,可为有私事相谈的客人使用。
祁纫夏挽着谈铮的手臂,来到进场处签名,并在背景墙前拍照,随后由着服务生引他们去对应的位置入座。
谈铮拄着手杖,步速不快,祁纫夏的窄裙和高跟同样限制了她的脚步,平时皆是大步流星的两人,此刻竟然也达成了一种无声的默契。
距离晚宴开场的时间已经很近了,席位坐了七八成满,祁纫夏放眼一望,不少都是熟面孔,好巧不巧,也正朝她和谈铮看来。
这些目光,祁纫夏自然无惧,但她不知谈铮耐受力几何,下意识瞥了眼他的神色——
倒也还好。
“您二位的位置在这里。”
服务生领他们走到一张圆桌前,指着两个空位置说。
这是会场的最前排,不同于其他桌已经坐了半满的盛况,除了刚到场的祁纫夏和谈铮,并无第三人落座。
“这桌没有别人了吗?”祁纫夏问服务生。
“有的,”服务生答,“华臻珠宝的秦总和他的夫人,和您同坐一桌。”
祁纫夏略显吃惊:“他们?”
这种规格的晚宴,座次排列必然经过了反复的斟酌,谁前谁后,谁和谁同桌,都是深有讲究。她与秦家夫妇无甚往来,今天却和他们同席,除了他们看重新远,有意结交以外,祁纫夏暂时想不出什么别的原因。
晚宴最大的主办方固然是华臻,但也少不得协助,黎川市最大的文化传媒公司,以及本地的一家基金会,都为此次晚宴出了不少力,分坐在华臻左右两桌,同样尚未入座。
看来是要等着开场。
她的视线滑向身边的谈铮。
眉目英挺的人,不管哪个角度看都占优。谈铮侧脸几处的线条转折很显锋利,英俊得富有辨识度,和受伤之前相比,矜持气度不减半分。
仔细回忆起来,他其实很少流露出脆弱不堪的模样,保持风度似乎才是他的人生准则。祁纫夏猜想,是不是就算哪天要打架,他也会先给对方鞠个礼貌性的躬。
就好比此时,他哪怕并非自愿而来,也仍旧坐得端正,两只手交握着放在桌面,摆成一丝不苟的姿势,正经得好似下一刻就要接受新闻专访。
不知道为什么,祁纫夏的耳边忽然回响起她刚搬家时,文芝说的一句话。
“……就像Rachel这样。”
和她有着相似气质的人。
心头骤然突地一跳。
有句话似乎就要脱口,可就在下一秒,灯光往主台调度,几个人影顺着楼梯缓缓而下,珠光宝气盈面,香风浮动。
晚宴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