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关系若生疏,多半夸一句“男才女貌”;若碰上熟稔之交,就会笑着调侃谈铮“真是有好运”。
无需明说,那种无形之中的审视,已经让祁纫夏坐不住。她耐心消耗到了极限,终于忍不住借口去洗手间,短暂脱离出是非。
洗手间里也熏香。
不浓郁,很浅淡的青草气。
祁纫夏站在洗手池前,洗了个毫无意义的手。
边上放置的洗手液,是她闻所未闻的品牌,玻璃瓶身,看着就高级。她挤了一泵,在手心揉出泡沫,顿时盈满一股清新宜人的柑橘气味。
这就是金钱的味道了。
谁敢说是臭的。
祁纫夏被自己的想法逗笑,笑得恍惚。
随即在脑内自我纠正:不要拜金。
门口有高跟鞋的声音渐近,径直往这个方向来。祁纫夏连忙冲洗掉手上的泡沫,准备烘干。
抬眼就和来人在镜子里对上了眼神。
“是你?!”祁纫夏惊异,停在了原地。
施慕手里拿着补妆的粉饼,饶有兴致地对祁纫夏说:“我记得你,你是小沈的学妹,上次在徽山居见过。”
时隔这么久,祁纫夏没想到施慕对自己还有印象,不禁深感意外,语气也郑重了不少。
“施总您好,真没想到,您还记得我。”
施慕淡然一笑,按开粉盒,动作娴熟地补妆,“人都是视觉动物,我对漂亮女孩的记忆力,确实会稍强一些。”
同样的对外表的赞美,从施慕口中说出来,就是比外面那些男人悦耳。祁纫夏不卑不亢地回应:“施总过奖了。”
施慕飞快地补好底妆,又从手包里拿出一支口红,不着痕迹地细细打量面前的女孩。
她穿一身款式很简单的白色裙子,裙摆和袖口绣了细致的蕾丝,腰身收得正好,整体来看,倒是很凸显恬静气质。
要论迟到,施慕才是全场来得最晚的,不过晚也有晚的好处——来的路上,她早就接到好友的第一手消息,说一向对感情问题讳莫如深的谈铮,今晚居然公开带了女友过来。
好友贴心附上了一张照片。
施慕趁着等红灯的间隙点开查看,愕然发现,谈铮带的女朋友,竟然正是那天在徽山居门口碰见的沈蔓的学妹。
那天匆匆一瞥,她对这个女孩的印象,只有外表上的惊艳,但今天再度相逢,倒是看出点不一样。
“跟男朋友来的?”施慕明知故问。
祁纫夏犹豫两秒,点点头:“是。”
施慕补好了妆容,转过身面朝祁纫夏:“既然来了,就都是朋友。我陪你一起出去吧。”
联想到刚才觥筹交错的场面,祁纫夏自知确实应付不过来,有个同性在身边,应该减轻不少压力,于是说道:“好,谢谢施总。”
*
谈铮已经不知道自己换了第几杯酒。
“谈总,这回来真的啊?”
现在坐在谈铮对面的,是他发小谢靖,刚刚承袭家中企业,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我还以为按照你的性格,就算有了交往的对象,也要藏着掖着,绝不让外人知道。”
谈铮酒量好,喝到这个份上,仍然保持着神志清醒。他往厅中扫视,华丽繁复的水晶吊灯下,一片衣香鬓影,像中世纪欧洲古堡里的幻影。
“这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他啜饮完杯子里最后一口酒,眼神里冷暖交错,“能在一起的时间本来就不多,我得好好对她。”
谢靖哈哈笑道:“瞧你这话,怎么好像马上就要分手似的?我可要替你女朋友鸣不平了。”
背景音乐正在放哈恰图良,带着一种螺旋式上升的激亢。谈铮把高脚杯放在旁边的桌上,玻璃折射出灯影华彩,像透镜,把他的沉默放大。
谢靖垂下眼帘,似乎读懂了什么,再开口时,已换了话题。
“《假面舞会》——李晁南最近的品味不错嘛,没放什么三流乐队的自作曲。”他翘着二郎腿,轻晃酒杯,尽显毒舌本色。
“欸?谈铮你看,”他忽然发现新大陆,朝某个方向努努嘴,“祁小姐旁边那位,不是你之前的相亲对象吗?”
闻言,谈铮骤然变了脸色。
他本能地站起身,往祁纫夏来的方位看去。
只见施慕不知和她说了什么,祁纫夏笑靥如花,眼里神采奕奕。
她甚至没察觉到他的笔直投来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