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梨的身子一下子就软了下来,他一把揽住她,将她打横抱起,绕起纱幔,走到里间睡房,把她轻轻放在床上,并拉过床上被褥,仔细地替她盖好。
他坐在床沿,温柔地看着“熟睡”的黄梨,想到明日她清醒后,知道是自己点了她的穴道,一定又要不依不饶的闹他一场,想到甜蜜处,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笑意。
转回脸时,他神情已冷淡了很多。“这样不论我们说什么都和她无关。”
接着又问起黄家人和欧阳蝶的安危,并警告说黄峤和欧阳蝶都是朝廷命官,若杀了他们朝廷一定会派人追查。
来人看上去五十来岁,身材高大健壮,面颊略高,下颚方正有力,气质凌厉,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正是他的授业恩师,弥勒教圣人——秦尧。
他站在纱幔外,对徒弟的反应有些奇怪,沉思片刻,说道:“放心,为师不会杀你身边的人,为师只想与昭儿说说话。怕人打扰,让他们多睡一会儿罢了。”
“这样最好。”
展昭站起身,并未放下床账,反而径直走到镂空的隔窗前,将两边纱幔各挂了起来。
这样房间一目了然,他能从外一眼望到里。
弥勒教高手如云,手段残酷,黄梨决不能再像前世一样落到弥勒教手中,不然他夫妻二人又要再过一次提心吊胆,被人操控的日子。
站在近处,他才仔细端量师父,师父今年虽六十有三,同记忆中一样,精神饱满,身体康健,只有斑白的鬓角诠释着这些年的风霜。
圣人也打量着徒弟,这时视线一低,瞄了一眼一直被徒弟抓在手中的巨阙剑,“这把剑乃为师所赠,昭儿抱着心上人也没离手,是防着为师了。”
展昭的确是防着他的,但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进屋后一直抓着剑,自己没注意到的事情,却被师父一眼觑破。
展昭一下局促起来,甚至有些恼怒:“十一年未见,徒儿不知师父在这十一年时间里背着徒儿做了哪些见不得人的好事,不防不行。”
说到这儿,他走到桌前,将巨阙剑放到桌上,生气的坐了下来。“我爹娘的事、还有师父是弥勒教圣人的事徒儿都知道了。”
圣人有些意外:“你知道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他缓缓走了过去,在徒弟上方坐下。
“你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我总有我的办法和门路!”
圣人奇怪的看了徒弟好一会儿,然后欣慰的笑了起来,“昭儿不愧是教主和师父看重之人。”
他话音一顿,跟着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问道:“你爹娘的事,你一定很恨师父吧。”
“不恨是假的。”
展昭随即也长叹一声,恳切道:“徒弟不想一生都活在仇恨中,尹鸿杀了我爹娘,我杀了尹鸿,我已经替我爹娘报了仇,这件事就此打住!”
大家都死过一次,还有什么放不下的,而且前世他师父也因他而死,什么恩怨都了了。
圣人本想骂他性子软,但想到这也是徒弟舍不得自己,毕竟自己那么多年对他投注心血、倾心相授,徒弟舍不得自己也算人之常情。
他伸手拍拍徒弟的肩膀,“你我师徒有一晚的时间,好好聊聊吧。”
展昭觑见师父偏头看向里间,他心头一跳,很平常的说,“她是黄县丞的妹妹。”
“为师知道,为师还知道你与她已经定了亲。”
圣人收回目光,冷淡的说:“好在是两年后,还早,有什么变数谁都说不清楚。”
展昭听他这样说,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警告师父不准对他未婚妻动手。
圣人一下笑了起来:“姑娘长得不差,有点小聪明,但也市侩、贪财,家世也不行。昭儿,自身前途要紧,婚姻大事一定得慎重。她是你心爱之人,为师不会难为她,她可以留在你身边,但你要娶她,为师不答应。区区县丞之妹,对你的前途毫无助力。”
展昭听得心烦,但他知道这会儿还不能违逆师父的话,不然黄梨就真的危险了。
他的这位师父最大的长处就是耐心好,如果他真觉得黄梨阻碍了展昭的前途,一定会对黄梨下手,当然他不会冒然行动,因为他要确保万无一失,他要行动一定是在展昭松懈的那一刻。
“她不是徒儿心爱之人,但她曾对徒儿有救命之恩,徒儿感激她。”
展昭将自己和黄梨相识经过捡能说的说了,末了又补充说:“她那会儿还没认祖归宗,徒儿见她孤苦无依,聘她到徒儿府中做事。一日喝了酒,占了她的身子,后来才知道她是欧阳判官亲戚家走失的女孩。也不是太想娶,一则有救命之恩,二则徒儿占了她身子,总不能始乱终弃吧。她表叔这次把徒儿骗来下聘,徒儿也是骑虎难下。“
想到前世的确是他先占了她的身子,他这样说也不算说谎。
圣人笑道:“昭儿说不想娶,为师相信,但昭儿说她不是你心爱之人,为师不信。”
展昭一听师父这样说,心脏又怦怦地狂跳起来。他刚刚打晕黄梨后应该让她趴在桌上,而不是体贴地抱她上床……
雨滴“噼里啪啦”地砸在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
黄梨被吵得心烦,翻了一个身子准备继续睡,却见房间透亮,瞬间睡意全无。她从床上坐了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昨晚睡得真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