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欧阳蝶见了黄梨竟和气了很多,还罕见地向她笑了一下,让人为之侧目。
黄梨感到稀奇,随即将她的课堂搬到了欧阳晴的院子,每每闹出笑话,欧阳晴都会笑出声。
欧阳晴一笑,家中上下也就多了一片欢声笑语。
这一住就是五天,这天下午前院迎来了一拨客人,黄梨听说是欧阳晴的未婚夫婿,这节骨眼上未来亲家上门,她直觉不是好事。
黄昏时分,今天的学习结束,她和老师李嬷嬷从月亮门出来,才到跨院,就见院子里堵了不少人,挡在最前面的是几个壮年家仆,表哥欧阳戋也提了一根棍棒在前拦人。
挡在第二层的是十数个老妈妈和成年的女使,第三层就是李氏、黄老夫人和护住她们的几个贴身女使。
黄梨大吃一惊:什么情况,全家总动员!
外来的也有七八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这些人中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很是激动,哭着闹着要往内院冲,“我只见晴妹妹一眼!”
“都退了亲了,还见什么!我妹妹不见你!快快走!”欧阳戋满面怒容,横过棍棒,拦住少年。
“我不走!我不走!”
少年一把抓住他手中的棍棒,欲夺过来,两个少年人谁都不让,立即推搡起来。
“固哥儿……快,拉开他们!”
对面一个四十来岁,脸盘白腻圆润,外穿茶色满绣长寿纹褙子的中年妇人面露担忧之色,慌忙招呼自家护院拉人。
欧阳家的也冲上去帮自家的哥儿,欧阳戋会些武功,外来的也有会武功的,两边一下就乱了,斥责的,拉扯的,叫骂的,推搡的,很快就上升成了两伙人互相扭打。
黄老夫人被她身边的人护着往后退,这时候才看到了黄梨,她连忙退到她身边,吩咐身边人保护好姐儿。黄梨倒不怕,她就想看看这家人究竟想干什么。
“住手!”
随着一声怒喝,两家人才住了手。李氏气势汹汹,如一只护崽的母狼走到儿子身边,先检查儿子有没有受伤,然后回身怒视对面的人,“这成什么样子,你们梁家上门退亲,还打上我家,你们还讲不讲理了!”她疾言厉色,口沸目赤。
“让开让开!”
身穿茶色褙子的中年妇人这时慌忙上前,解释道:“李娘子,不是不是,哪里打上你家了……这节骨眼上来退亲,老实说我们梁家汗颜无地,无脸见人。”
说到“无脸见人”四字,她抽泣起来,伤伤心心的哭了好一会儿,“固哥儿是最痴情的,知道欧阳姑娘出事,成宿成宿的不睡觉。退亲不是他的主意,也不是我官人的主意……是我!是我要退了这门亲事!你们要怪就怪我!”
她用饱含慈爱的眼神望向儿子,“从我生出他的那一天,我就对我官人说,今幸得其子,此生不求他大富大贵,只盼他身体康健,娶妻生子,含饴弄孙,安度晚年。后来给他定了欧阳姑娘,欧阳姑娘人品、相貌、家世都没得挑,我满意,固哥儿喜欢,本是天作之合……奈何天不遂人愿呀!欧阳姑娘遇到了那样的事情,还伤了身体,我听说后寝食难安,我替欧阳姑娘难过!”
她仰面向天,双手高举,悲痛欲绝的呐喊道:“老天爷呀,那么好的姑娘,你为何那么狠心……”
李氏这时再也绷不住,失声痛哭;欧阳戋也泪眼汪汪,抬臂抹泪;家仆、女使们则愁云惨淡,哀伤的氛围直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众人哭了一会儿,那中年妇人吸了吸鼻子,又道:“后来我又想到了我的儿,我承认我有了私心,我的儿还要与他妻子生儿育女,传宗接代,欧阳姑娘又不知能不能好,如果不能……我不敢赌呀!”
她又哭了起来,然后拉住李氏的手,声泪俱下道:“李娘子,你也是母亲,旁人不理解我,我想你一定能理解我!如果……实在不能理解,你就怪我一人吧!”
李氏脸上挂着两行热泪,目光闪动,没一会儿她就选择了妥协,幽幽叹了口气:“罢了……”
却在这时,外围忽然响起了一道笑声,“表婶,亲家娘子只是怕固哥儿无法生儿育女,他们家不能传宗接代,这还不简单,如果表妹真治不好,我们家帮固哥儿纳个妾,让妾氏帮忙生儿育女不就都解决了么。”
李氏目光为之一亮,赶紧道:“我表侄女说得对!我们请的神医不日便到,先让神医治,如果实在治不好,我亲自从家中选两个标致的充做我女儿的陪嫁,如何?”
李氏见中年妇人不答话,反手拉住她的手,继续游说:“只要你答应,我马上让戋儿跑一趟,告诉两位老爷,那我们两家就还是亲家,还不用受邻里非议,岂非两全其美。”
她的提议令欧阳家生出无限希望,全都眼也不眨地紧盯着对家主母,那个叫固哥儿的少年也满眼期待地看着母亲。
这时候,中年妇人的眼神变得闪烁不定,支吾道:“这个……这个……都退了亲了,还怎么是亲家?我家给了退婚书,聘礼也只要求退还一半……”
李氏听了这话,冷哼一声,甩了她的手。
那个叫固哥儿的少年这时赶紧走到母亲身旁,急道:“娘,孩儿愿意!孩儿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