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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十分,沈苌楚鼻子轻抽,飘来一阵熏香气,她闭气,杏眼眯开一道缝隙,循着香气望去。
纸窗被戳开空洞,探入一根空心竹,竹管内飘出徐徐香雾,沈苌楚不做表,安静平躺在床上,重新阖上双眼。
用这种下三滥手段,她倒要看看是谁。
不多时,竹管抽走,外面的人敲了敲门,见无人应答,才从门缝处探入一根扁细铁棍,一上一下撬门栓。到门栓落地,这人推开大门,目的明确,朝着床铺上的人走来。
沈苌楚张开神识看,不出所料,夜闯的人,正是徐轩淼。
徐轩淼的眼被两侧肿起的脸庞挤得更小,猥亵地上下打量平躺在床上的沈苌楚,嘿嘿一笑,朝人摸去:“仙君又如何,再如何,不过是个小娘子……”
神识盘腿悬在身躯上,她不着急回身,而是双指一并,操雪霰,带着剑鞘,重重劈砍在徐轩淼颈子上。
他闷哼一声,歪扭着往床上倒去。沈苌楚神识归体,接一掌将人打下床。
随后,她点亮屋内所有烛火,款款走到徐轩淼身边,施出携灵气一掌,狠狠打在这死肥猪头上。
他眉心间钻出一缕魔气,沈产出揪着魔气尾巴,生生将其掐灭。
魔气入体,贪嗔痴妄念具起,行为便会愈发外放,目中无人,行为癫狂,直至被魔气吃成空壳,再换另一个,逐渐生成气候。
这缕魔气不像魇生,到像是寻到什么机会,借机钻进人身体里去的。
不知为何,沈苌楚想到了那碗汤药。
那汤药中的魔气究竟从何处来。
她提着人领子,壮硕男子在她手中轻如鸿毛,轻松地扔到门外,沈苌楚再隐去身形,踩着雪霰,御剑跃至上空,看这沈府中,还有何处有魔气冒头。
未见魔气,却见到赵珠披着外套,朝府邸角落一处院落走去。
这么晚了,她是要去哪?
沈苌楚想了想,捻信诀,给乔羽送了道消息,才跟上赵珠。
赵珠脚步如猫,全然不像怀孕的妇人,她先去了一处类似药房的地界,沈苌楚看她,拉开一道贴满符纸的柜门,取出一只小白玉瓶,打开瓶塞一瞬,清凉甜腻气息扑来。
是妖物的心头血。
嗅到这股气息,沈苌楚脸颊有些发烫。
妖物精怪本就是集天地灵气诞生,灵气浓集,极易煽起修士体内灵府躁动。
若妖物将降生,尚未引气入体,此时心头血最为纯净,是众多丹修求之不得的灵宝。
赵珠对着瓶子嗅了嗅,握着瓶子,离开药房,沈苌楚赶忙跟上她,弯弯绕绕,再跨过最后一道院落,眼前骤然灯火通明。
白纱下供着三层桌台,层层叠叠摆满数个牌位,烛火摇曳,摇摇晃晃地照亮木牌。
沈苌楚细细观察,发现桌台上,似乎少了一个牌位。
赵珠轻车熟路地掀起黝黑桌布,爬进供台下,不一会,抱出来一个白瓷坛,和一张被精心呵护,擦得锃亮的牌位。
她亲昵的蹭了蹭白瓷坛,才打开坛子,将白瓷瓶中的液体尽数倒了进去,再将手探进去,捻出一撮会,倒进白玉瓶中。
在白瓷坛开启的那一刻,穿堂风过,烛光剧烈摇晃,火光闪过落在赵珠脚边的牌位,沈苌楚看清上面的字:鲁容月。
而敞开口的白瓷坛上,正不断冒出股股黑灰色魔气。黑霾浓集,已成势力,不多时便化形。
赵珠在用妖物纯净心头血养魔。
而她养的,正是徐箬早已死去的正妻——鲁氏。
做完一切后,赵珠对着瓷坛拜了一拜,才将瓷坛与牌位重新藏好,攥着白玉瓶,走出祠堂。
赵珠没有回屋,而是旋身,又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沈苌楚继续跟着,直至徐府最角落一处院落处,双腿一瞪,跃过院墙。
沈苌楚亦贴符,穿墙而过,未见人影,只见一直黑猫窜进大敞开的房门。沈苌楚迈步跟上,立在门前,看猫妖‘赵小娘’再化为人形,将玉瓶递给卷发及腰,端坐桌前的人。
铁链拖曳在地上,一路向上延伸,没入胸口与肩膀交界处。
赵珠有些焦急道:“清明镜被你藏到何处了,那两个修士实在太过眼尖,万一……万一发现我养魔……”
‘二少爷’闷哼,手指染着鲜血,将聚集在手心处的心头血,借着手指,缓缓引入白玉瓶中。
空气中,心头血气息越发浓烈。
见他不出声,赵珠又急道:“容月何时才能活?”
二少爷依旧不答。
赵珠心急,挥手一掌打在他脸上,将人打偏了过去:“畜生!我问你话呢,为何不答!”
“容月捡到你,将你养大,门外那父子二人害死容月,你居然还由着他们取你心头血!”
他什么也没说,带血的手抹了抹鼻尖,再将发别到耳后,骤然扭头,对着门外的人笑。
脸上尽是血迹,这笑太过血腥甜腻,令人颤抖。
‘二少爷’偏着头,定定看着门外的沈苌楚,鼻尖那颗小痣赤红,凝结血色。眼底,几片黑色鳞片颤抖翕张,分明在笑,开口却很冷:“赵珠,是你在养,不是我养。”
忽然,系统提示音想起:【滴滴,关键角色肇斯行已出现】
沈苌楚呼吸一滞。那是她的师兄。
她的师兄,何时说过如此冷漠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