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梦尧红着脸接过点心,磕磕绊绊道了声谢,又勾上沈苌楚胳膊,小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喜欢吃甜食。”
沈苌楚惊讶:“你不怪我诓骗你?”
“我为何要怪你?”顾梦尧摇头,轻叹:“你有没有恶意,是我擅自行为在先,你为了哄我开心,装作吃点心,于我该高兴。”
顾梦尧言笑晏晏,轻撩起帷纱一角,露出一张小家碧玉的倩丽面庞,幻紫色交领衬得她肌肤白皙,她笑得温柔,全无责备之意:“我羡慕姑娘恣意洒脱,若纠结于这点小事,岂不是太小家子气了。”
沈苌楚也学她掀起帷冒一角,露出一双圆圆杏眼。
眨一下,见顾梦尧也在看她。
两人相视一笑,手又拉得更紧些。沈苌楚不禁想,或许别家人人称羡的闺阁小姐便是如此,她挠了挠脸颊,思索说些什么,被身后的肇斯行一拽,被迫与顾梦尧分开。
沈苌楚不解地看他,肇斯行低头,脚尖前点心碎屑混入砂石中,低声道,“陈老板等你们多时了,小小姐不说点什么?”
沈苌楚总觉得肇斯行今日古怪,一时不想搭理他,瞪他一眼,转头对上陈必功:“陈老板,我见一共三座土炉,还空一座,平日不用?”
“姑娘有所不知,”陈必功眼神一凛,“这炉子是陈记专门烤制椒盐的,椒盐酥工艺特殊,需有败火步骤,放置一晚,才会更加酥脆。”
败火?
烤制点心还有这么一道工序?
刚想继续深究,庭院中最大的屋子,房门被推开一道缝隙,女子呼唤弱弱传来:“必功?”
“必功,你去哪儿了?”
随话音落下,门被彻底推开,女子面貌暴露在众人眼前:妇人着牙白色中衣,披头散发,抬手伸向陈必功,嘴角扭曲,眼看就是要哭的架势。
陈必功焦急,顾不上几人,扑了上去:“云娘,你怎么起来了?”
叫云娘的女子不住地摇头:“醒来就不见你,醒来就不见你……”
她眼神放空,一副痴傻模样。
沈苌楚视线下移,这叫云娘的女子,肚子高挺,已然十月怀胎,将要生产。
“云娘,来,我扶你回去歇着,”陈必功揽着人,向几人连连道歉,“我夫人云娘养胎,将要足月,今日不知为何忽然转醒,恕在下不能继续招待诸位,多有不周。”
“若几位不嫌弃,喜欢的糕点可随意打包,多少都可,回头我再叫小二给您送到府上。”
他交代清楚,要带着云娘会房间,段蓄田通读女子怀胎休养之术,觉得奇怪,疑声道:“夫人怀胎需要静养,陈老板不如找个安静些的院落,好过这临街吵闹……”
这话不知怎得,似惹恼了陈必功,他一改和善,“哐”地甩上房门,点心什么都搁置下了,差人送客。
段蓄田好心当成驴肝肺,颇为不爽:“怎么忽然变成了个怪人。”
沈苌楚眯眼,赞同地想,的确是个怪人。
不过是从头到尾罢了。
*
同顾梦尧道别,回府路上,沈苌楚趁机问长生:“如何,叫你逛屋子一圈,可有发现?”
光团连连摇头:“我将所有房间都晃了一圈,没发现什么蛊虫踪迹……”
沈苌楚听着,逛到饰品摊,看到黑色粗布上摆一只男式酸枝木簪子。做工讨巧,银丝勾勒花纹掐在上面,簪尾嵌套一枚银环。仔细看,是两朵五瓣杏花交叠,栩栩如生,不由得叫她联想到了宜修堂。
捏着簪子道,“老板,将这个包起来。”
素净雅致,又不跳脱,看着挺适合肇斯行。
长生稀奇,看被沈苌楚打发街对面的龙傲天和段蓄田:“苌楚不是要听情报么,怎么忽然买饰品了?”
“买饰品和听情报,有什么相悖的,”沈苌楚眼睫半垂,将簪子放进荷包中,“既然没有饲养蛊虫的踪迹,那就是我多虑了。”
她忽然受邀去陈记铺子内,是觉得陈必功行为举止怪异,尤其眼底一闪而过的红丝,着实奇怪。
又听他说椒盐酥有败火这么一道工序,总是半夜烧制,暴露疲态倒也算不上奇怪了。
近几年沈苌楚有些鹤唳风声,叫万立果皮三这二人搅得心乱。她轻捏眉头,最近几日思虑过多,没休息好,顿感头痛。
沈苌楚向身后招手,想叫肇斯行过来试试木簪,待她再抬头转身,满脸堆笑的老板身后,忽然闪现一白衣身影,他眉目微拧,浅色眸子暗藏怒意。
乔羽凤眸半阖,故作平静语气下似藏着些咬牙切齿:“你翘课,就是为了给他挑选木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