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仪正要去通报,秦恒则加快了一步,“出去。”
女子生生被这两个字吓出冷意,这与平时的秦恒简直是两个人,她急忙低下头要退出去,却看见秦恒血色的后背。
她害怕起来,正要说话时,秦恒已进了内屋并关上了门。
五月末的天,林一已出了一层薄汗,见秦恒突然进来又关上了门,她竟然害怕起来。她看着秦恒的背影,浅浅唤了一声,“临……临衡。”
秦恒闻言提唇笑了一声,转过身去,一双丹凤眼朝林一投来冷意,林一本欣喜的内心此刻已坠入深渊,她从未见过这般的秦恒。
两人无言,林一小心翼翼地移开自己的眼眸,正此时,秦恒上前握住她的手腕,什么都未说就将林一朝书房的方向拽去。
秦恒的手似是一块冰,让林一一阵寒凉,她低头看向秦恒的手背,手指背面早已血肉迷糊,一团红。
她害怕起来,“临……临衡,怎么了?”
秦恒只拉着她往前走,未回她。院内的下人见此情景,纷纷后退,未有未仪赶忙跟着。
王熙见此上前打发了未仪,让她退下,未仪也只得遵命,但还是远远在后随着。
林一又问了一遍,秦恒仍不回她,可她能清晰地察觉到秦恒生气了,至于什么事……她不知道。
直到林一看到了书楼的高阁,她立刻恐惧起来,开始挣扎,可秦恒的手似是链锁丝毫未松。
她开始向后使力,试图让秦恒注意到自己的存在。可她的力气在秦恒看来小得不值一提。
当两人离书房越来越近,林一的手腕也磨出红印来,她强迫自己哭出来,身后女子的啜泣声像是羽毛一点点侵扰着秦恒的心,秦恒清醒过来,他稍松了松握着林一手腕的手。
林一见此,带着哽咽的声音道:“有点疼。”
秦恒未做他想立刻低头转过身去松开了林一的手。
林一即刻便将手收了回去,牢牢放在另一只手的手心处。
两人再次无言,秦恒看着她回避的模样,又看向那淡红的手腕,出声笑了笑自己。
这声音传入林一耳中,她征征发怵,不敢动,也不敢言。
秦恒转身走向王熙,压抑着情绪道:“送她回去。”
“是。”
言罢,秦恒便独自一人走入了书房。
看着叠起的《皇览》,秦恒不禁苦笑,这是几日前他命孜霖去搜集的孤本,本是他对惠易的情意,而今却是自己深陷情网的证据。
那奴女的话环绕在他耳边,像是咒语一般,将他的恨意扩大。而打破这一切的是她的哭声,他想起她这几日的哭声来,终于觉得烦躁难耐,出了书房,朝林玉瑱处去了。
林玉瑱贴心地为他清理了手伤,她未问,他也未解释,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
她看着秦恒沉墨的双眼,她这才确定这双眼是没了感情,一片死寂。她有些欢喜,还有些庆幸,可秦恒却在此刻起身,对她温柔道:“等过些日子我想抬你为侧室,你可愿意?”
林玉瑱震惊地看着秦恒,明明这样暖意的事情,从他口中说出来,从她耳中听出来,却是这样可怜的事情。
她心中是有些嘲讽自己的,原来做了这么多,得到的却是侧室这中名义上的东西。它可以抓住,也可以依靠,可却不再有感情了,而情义才是人需要的东西。
女子坚强地迎向这残忍的方式,这一刻,她知道她成长了,她朝他笑道:“好,临衡。”
林玉瑱看着他以处理公事为借口离开,那落寞的身影两个时辰前明明还那样喜悦,此刻却那样孤独。
林一静静坐在桌前,未仪本想询问,但见她失了魂一般,也不再打扰,去做自己的事了。
她极力想着几日来的诸事,可没有一件事能与秦恒今日的举止对得上。
而后,她不再多想,安心躺在木桶之中休息。又如往常一般入幕而眠。
可所有的事情都随之而来,像是不停歇的波浪一次次冲刷着她的内心。
她终于还是失眠了……自陶肇离世后,她不是在梦中惊醒就是难以入眠,她发现她的心有些晃动了,不安了。
往后的十几日,秦恒多在书房,未再见过她,偶去林玉瑱处走到。
十三日后,秦府再次忙起来,嫂嫂梓琳还未醒来。林一便出了院门闲走,见有侍女在不远处摆弄含苞的芍药,正要上前,就被赶来的华浮喊住,“少夫人,夫人有请。”
林一再次踏上莲花黄玉铺成的地面,曲了膝,行礼,“母亲安。”
秦母的气色已好了许多,面容又恢复了佛祖的模样,“坐吧。”
林一不会知道,秦母这般好的心情有一半是来自于这些日子里秦恒对她的疏远。
林一回了个淡笑,顺着她眼睛的方向坐下。
“我知你为五大王的事奔走了多日,很是辛劳。本来此事是想前些日就同你说的,但看你面色不好,怕……你伤心,所以才拖至今日。是我的过。”
林一大惊,稳住心境,客气道:“是母亲为我着想,母亲于我只有恩义,母亲万莫如此言,如若有过,自也是儿媳的过。”
秦母见她像个软柿子,便松了口气,捏了起来,“恒儿前些日子同我说想抬玉瑱为侧室,你是恒儿的正室,此事定要你点头的。”
林一心中一颤,随后她表现出惊异,不为这件事,而为她的反应。此刻她清醒理智,万不会阻止秦恒,她需要表现出大度、善良,给他们一家留下好印象,好为自己多争取一条活路。
“林妾子先我入府,侍奉少将军多年,也为秦府尽心竭力,本当是要抬为侧室的,如今才抬恐委屈了她……不如顺势借此机会将她的院子修整一番?”
秦母听完这意料之外的答案彻底放下心来,“院子嘛……我和恒儿商议后以为秦府不久前才走了丧事,眼下不便动土。包括这一次的抬位也是要内盛外冷着来。”
林一突然之间想走,她不知道为什么,至少此刻她想逃避。所以她将这归结为自己不愿再与秦母客套的结果。
“一切遵母亲之意。”
秦母放心一笑,“好了,你且去吧,我闭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