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将近两周,安珞一的踝关节终于好得七七八八,再过几天就可以拆除石膏。
不过尽管肿胀淤青已经好转,走路却仍然能感觉到酸痛。周末中午从自习室里出来的时候,姜屿夏一个没留神走路稍快,将安珞一落在了几步之后。
“慢点走。”安珞一的声音从身后悠悠传来。
姜屿夏闻声回头,将手机锁屏,激动地提出建议:“想吃东南亚菜么?我看到有家点评分数很高,似乎很不错。”
“什么时候?”
“今天晚上。”姜屿夏突然想起了什么,自顾自打圆场,“懂懂懂,以往周末你都要和付景言吃饭的,算了,换个问题。你哪天有空?”
安珞一慢腾腾走过来,按下电梯下行按钮,淡红的光映亮了她新做的指甲,深咖色调显得皮肤有些苍白。
“好啊,那就今晚。”
“真的?!”姜屿夏得意扬扬,隐隐有种两方对垒而自己取胜的自豪感,“行,那我先打电话订座。”
树木开始长出新芽,光秃秃横斜交织的枝桠上漫出绿意。
姜屿夏抓着安珞一的胳膊下台阶,经过几周前意外事故发生地时,仍然感觉有些心有余悸。
安珞一胳膊肘捅了捅她的腰。
“干嘛!好痒。”姜屿夏往一旁跳开,在石台阶上踩了个趔趄。
“这个位置有点邪门,我俩以后换条路回宿舍哈。”她堪堪稳住身形,没让自己摔倒。
“那儿。”
姜屿夏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脚步渐缓。
远处大概四五十米的位置,有两个人从咖啡店里走出来,穿行过林荫道,向着对面学生公寓区大门走去。
“哦,江林晚。”姜屿夏不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人,因为这个人单论背影也实在很出挑。她耸耸肩,朝安珞一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意思是“看吧我说的没错”。
站在他身边的是一个女生,从这个距离和这个角度看起来,两人应该很熟,并未相隔太近,相谈甚欢、言笑晏晏。
安珞一盯着女生看。“她是谁?你上次在高铁站看到的人么?”
姜屿夏努力睁大眼睛,却仍然看不太清。她其实有些微近视,但一直没有去配眼镜。按她的说法便是:反正日常生活不受影响,能辨别是男是女,走在路上不会撞墙撞车撞人就可以。对于一些特殊情形,她也有针对性解决措施,比如必要时上课抢前排座位,再比如两秒之内调出手机摄像头当望远镜使。
“看不清,只能看到深褐色学院风JK。”姜屿夏边回答边将摄像头焦距拉远,点评,“这件外套好漂亮,想买。”
手机取景框里的图像模糊了一两秒,然后变得清晰。
“不是她,这个女生我没见过。”姜屿夏手指戳了戳手机屏幕,调整框线尺寸。
陌生女孩看起来挺文静,眉目清秀动人,不时捂着嘴笑,柔顺黑发垂在肩上,仿佛锦缎。
“他有女朋友嘛?”安珞一若有所思。
姜屿夏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
“让我数数有多少个女孩子。”姜屿夏掰着手指头,数了一会儿作罢,放下胳膊,将屏幕熄灭。
公寓区铝合金伸缩门向两边拉开,拐过这道弯,视野中出现更多独栋公寓楼。先前看到的两人已在广场边分开,江林晚独自一人朝他所在的宿舍楼走。有男生骑单车进出,冲他招手。
“你们认识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对他挺了解的……结果一问三不知。”安珞一笑。
“不是有你嘛,论坛上开个帖子,再动用一下情报网,分分钟出一本人物传记。”
“你好像确实不怎么感兴趣。算啦,不提了。”
姜屿夏听见安珞一在叹气,偏头望去,却见对方脸上神情不明,难以解读出什么内容。
“不不不,帅哥的八卦还是挺有意思的。”她反驳。
然而不得不承认,安珞一的话某种程度上成为了魏格纳实验中白色的熊,连续几天在姜屿夏脑海中时不时蹦跶。有天晚上突然做了一个梦,她竟然当上狗仔,在安珞一统筹安排下蹲守江林晚的独家秘辛。
简直有毒。
姜屿夏觉得大概是偶发性精神错乱。
她一般固定晚上八点多去操场跑步,有天环塑胶跑道绕圈的时候,不期然再一次遇到这只白熊。
中央绿茵场中两支球队交战正酣,足球在其间弹跳穿梭,急速旋转时卷起一些墨绿色草叶。
暗红色球衣的前锋表现很出彩,带球突破对方防线的动作行云流水,犹如缠斗战中一枚漆上绚丽油彩的响尾蛇导弹。姜屿夏跑完今日里程,计数APP上显示已达标,于是有闲心驻足观看。
原本她只是想看看战况,连双方分属哪两个学院都没搞清楚,却听到一群人逐球而来,人群中有人高喊江林晚的名字。
这才看清,那个出色的前锋是他。姜屿夏愣了会,决定在边线外找个比较空的位置坐下。
不远处有球队亲友团,聚在一起交流赛况,也有像她这样单纯被吸引而来的路人,散落在球场外沿或坐或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