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皇帝的贴身内侍曹总管从寝殿出来,听见几人谈话,他才满脸焦急地走过来:“太子慎言,这件事情,除了甘露殿的宫女内侍及几个太医知道,别的人一概不知道。”
看来,这件事情是真的。
赵烨不由诧异:“难怪,父皇成日戴个帷帽,原来是怕传染给我们。”
曹内侍弓着身,理了理尖锐的嗓音:“太子殿下,先前陛下不叫殿下娘娘们知道,也是怕引起恐慌。”
他解释道:“先前,甘露殿两个宫女不慎染上了瘟疫,没活两天就死了。”
听他这般说起,赵烨愣是脸色惨白,欲言又止。
他刚要说什么,却听见有脚步声从寝殿内传来。
众人一抬头,便见一位近耄耋之年的太医出来,他的发雪白如霜,形容枯瘦,走出来时颤颤巍巍,瘦弱的手形似鸡爪弯曲着。
到了太子面前,就要行礼。
赵烨连忙将他扶起身,免了他的虚礼,直接问他皇帝的病情。
那太医双眼躲闪着,摇头叹息只说道:“陛下病已入膏肓,老臣医术不精,怕是无力回天!”
这大半年来,从春天到秋天,他已想尽办法,让所有太医轮番着上阵给父皇看病,看好了又复发,复发了又好,每日用珍奇的药材吊着命,活也活不好,死也死不透,与其或者受罪,还不如就这么放他去了。
赵烨缓缓闭上眼睛,攥紧了手指道:“孤知道了,下去吧。”
那太医行了个虚礼,转身提着药箱就要往外走。
苏长鸢忙小声唤道:“薛太医请留步。”
喊出这句话,所有人都朝她看了过来。
她知道,此时此刻不是她应该说话的时候,但是她知道,皇帝算是一个好皇帝,她希望他能活久一点。
前世,长安城瘟疫蔓延,她也不幸染上了病。
全城百姓死伤无数,她也险些因那场瘟疫离世。
也是那一场瘟疫,导致她小产,带走了她与赵烨的第一个孩子。
那时赵烨已经将苏锦鹤从梁王手里夺了过来,一心护着,自然无心关怀她的死活。
她见孩子流产,本也想跟着去了,奈何谭桀音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剂良方,煎好叫她吃了,吃了药的第一夜,不到黎明时刻,她的烧便退了,第二日,她便能下路了。
她便以此药物为底方,在长安城大肆推行,救活了无数身患疾病的百姓。
所以,那方子她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到现在都不能忘记。
那薛太医朝她望过来,一双眼睛不那么清明,说话也带着低哑:“这位夫人是?”
苏长鸢微欠了欠身:“臣妇苏长鸢,见过薛太医。”寒暄两句,她便单刀直入:“臣妇自幼跟着外祖父在南疆长大,也曾见过大大小小的病症,儿时便得过瘟疫,也像是陛下这般病症,幸得一名医赐良方,才将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臣妇想着,同是治瘟疫,那治病药方定大同小异,便斗胆着,请薛太医看看我的方子,是否能给陛下用?”
那薛太医听闻,双目矍铄道:“快请写来。”
苏长鸢疾步到案牍前,恭敬着坐下,执笔在宣纸上行云流水写来:
柴胡、茯苓、桔梗、羌活、白芷、红枣、生姜、各三钱,防风、车前草、知母各四钱、甘草一钱、生石膏六钱。
墨水净透宣纸,墨香四溢,她迅速写好,将方子递给薛太医。
那薛太医双手捧过药房,上下扫着药名药量,不时双眉竖起,犹似醍醐灌顶一般,暗自生叹,天下竟还有如此神医!
这位行医者的手法简直出其不意,用药大胆,是为上方,刚好能救皇帝的瘟疫,他一时如获至宝,喜上眉梢。
赵烨看他神情,不由急切问他:“薛太医,如何?”
薛太医:“好方,好方啊!”
他连连称赞此方,太子则松口气,请他赶紧吩咐人煎了,那薛太医领了命,躬身退去。
此药煎制复杂,需要先将药泡半个时辰,又要先将生石膏熬上一盏茶功夫,才可下其他的药,一共需要熬两次,待熬好后,需要将两次的药混合在一起,再取其中一小盏服下方可。
熬制过程复杂,苏长鸢生怕中途出什么纰漏,便主动请缨,与薛太医一同前行煎药。
得到了薛太医的应允后,苏长鸢转而朝萧起道别:“夫君,我去去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