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云淡风轻,似乎丝毫没有因方才的惊险而受到惊吓。
苏长鸢点头,又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她自没理他,朝四周张望。
皇后娘娘因为惊吓过度晕了过去,皇帝和太子有羽飞领着的一干护卫保护,玄森和公主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穷寇抵在了一处。
那些叛军们对着玄森又砍又杀,那玄森又是个佛心之人,手握锡杖只管抵抗,却不肯杀人。看得出来他又武功,却是不肯使出来而已。
赵环在他身后,看得她气急败坏:“你这和尚,还不快杀了他们。”
玄森欲言又止,摇头叹息:“善哉,善哉。”
她急得跳起来:“善哪门子的哉,人都要杀到你头上了,你还在跟人讲道理,快去啊。”
他宛若一根木头,并没有因为公主的命令而有所行动,依旧是原地抵抗,不肯主动杀人。
苏长鸢心知玄森为人,他此刻恐怕还在怀疑,怀疑人与人之间为何要相互残杀,他一生信奉在此刻土崩瓦解,血淋淋地摆在他面前。
此时,红柱的阴暗角落斜进去一把长刀,猝不及防地砍向月白僧袍,只见玄森吃痛地捂着手臂,不由往后退了两步,鲜红的血透过月白僧袍,透过指缝,一滴滴落了下来。
赵环扶着他也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嘴里正冲着玄森说什么。
苏长鸢紧喝一口气:“桀音,快去救救她们。”
谭桀音点头,手撑着月台上漆红木栏杆,轻轻跃下三米来高的月台,按身在黑压压的人群中行进,不时砍杀身旁一两个士兵,很快来到赵环身旁。
彼时赵环与拖着伤的玄森已经被逼退到墙角,两士兵高举长剑,正要刺死二人。谭桀音将剑抽出,在两士兵后脖根轻轻一切,哗啦一声响,两人应声倒地,终于将赵环解救了出来。
赵环原本吓得三魂没了两魄,原本以为自己的小命就要断送在此,所幸把眼睛一闭,一面埋怨身旁的死秃驴,空有一身武功,却什么都做,一面又祈祷有人来救她,苍天菩萨娘娘,倘若有人能救她,就是叫她为那人一命抵一命也是愿意的。
而当她睁开眼时,见谭桀音已经躬身扶起了她,带着她和玄森往后院跑。
她不知道双脚是怎么跑的,也看不见四周刀光剑影,只是看着眼前女人的身影,红色的发带卷着黑色发丝轻轻拂过她的面颊,她心一颤,又几条命可以报答她呢。
打打杀杀半个时辰,见地板上,血泊里,身穿银甲的精锐已经倒了一地,赵慎站在原地,头盔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飞,头发凌乱,手臂上也已经有几处伤口,他面目狰狞,不可置信地盯着四周,他看了一圈又一圈,他所带来的精锐士兵,已经所剩无几了。
空气里全是血腥气息,猝不及防拱入鼻腔,他的耳朵起了一声蜂鸣,似乎在嘲笑着他:“你中计了,你中计了。”
难怪,所有的计划都实施起来,都无比顺利,原来请君入瓮。左天覆!他忽然想起来,一切的一切,都是左天覆在诱导他,给他传递错误的消息,说皇帝已殡天,秘不发丧,又故意配合他,减轻东西南北四门的防卫,让他顺利进宫,而后又在东宫埋伏了这么禁军。
思来想去,他又摇摇头,恐怕是左天覆早已经暗中与萧起勾结,故意设计来害他!
他仰头往月台上看,只见,萧起森冷的目光俯视着他,眸光闪烁着几分笑意,就像是在讥讽他,他终究是输给了他。
可是他不甘心,他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他还没有当上太子,还没有入住东宫,还没有给母亲争一点光荣,还没有夺回苏良娣......还有好多好多的遗憾,他不能输,他不能。
恍然之间,他在漆红的圆柱后看见了一抹粉红,那道光芒顿时点燃他寂灭的目光,他瞳孔圆瞪,狠狠吸了一口气,提着刀便朝那人身影扑上去。
他一把抓着她的后颈窝,将她扯入怀中挟持着。
苏锦鹤并未反抗,她背靠着他,侧过头来,一张脸已经惨白:“殿下,快带我走。”
赵慎瞳孔微微一骤,又很快将手顺到她脖颈前,他触摸到她脖颈上冰凉的肌肤,手指微微发颤。
又望了一眼四下的场面,心口顿觉悲恸,这才狠了狠心,挟持着苏锦鹤,带着零星的几个精锐,往宫外撤退。
忽然有小兵奔走相告:“苏良娣被挟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