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说一句,他点点头,嗯一声。
继而站起身来,面对着赵慎:“陛下有令,梁王赵慎听信谗言,意图谋权篡位,现贬梁王为庶民,择日发配儋州。”
说罢,望向梁王所带来的禁卫军。
那些禁卫军纹丝不动,根本没有因为是皇帝陛下的旨意,从而有所倒戈,看来,梁王此刻是真心的要反。
“儋州。”
赵慎嘴唇轻轻翕动着,喃喃自语:“儋州死尸遍野,天燥奇热,四处瘴气弥散,鸟不能从其上空飞过,鱼不能在水中存活,父皇这是……分明要儿臣去死?”
他缓缓后退,剑尖落在地面,行走中拖拽出一条火星子来,十分刺耳。
一阵阴风吹来,吹起赵慎的后背的红色披挂翻飞,吹开他发梢,露出他狰狞的面孔。
眼看着,即将有一场大战要爆发。
他刚要抬起剑,且远处长廊上传来一声且慢。
众人望过去,只见一道月白僧袍影子起身,他穿过长廊,穿过月台,穿过空旷的道场,来到皇帝跟前。
他就像是这个中秋亮起的月光,照在整个阴森可怖的大殿上。
苏长鸢不由心惊起来,玄森一贯喜欢调和折中,可是这不是他应该管的事。
她下意识觉得有事要发生,手撑着桌沿,想要站起来。
只是她刚挪动了一下身体,一双温热的手轻轻压在她手背上。苏长鸢侧过身看见,见萧起面色依旧,恍若无事看着月台之下的戏。
同时也不忘示意她别妄动。
玄森一袭洁白僧袍,一尘不染,走到皇帝陛下前,双掌合十作揖:“善哉善哉,陛下,梁王殿下并未酿成大错,如此斥责,恐怕会叫他心寒。”
太子与公主也齐齐望向皇帝,跟着玄森的意思,朝他求情。
之所以求情,不是怜悯赵慎,而是眼下这种情况,只能先放他回去,否则会酿成祸端。
玄森调和皇上之后,又转过身来,面对着赵慎双掌合十:“梁王殿下,正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尚未犯下大错,且莫要一意孤行了。”
梁王听他这般言辞,不忍嗤笑一声,转而看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和尚,他仰天大笑三声,不由笑出声来,用剑轻指着玄森:“哪里来的臭和尚,竟管起了本王的不是来,你可知道,昭化寺,慈音寺,大大小小的和尚,吃的都是都是皇家的饭,这里哪里轮得到你说话。”
玄森一听他如此说,哀叹摇头:“善哉善哉。”
萧起远远望着台下,不由摇头:“这个玄森,平日里见他有几分高僧之像,如今怎么如此愚蠢,这里是庙宇,可不是他住的庙宇。”
苏长鸢转头过去:“你懂什么,他只是心地纯善,不愿意看见血流成河罢了。”
萧起语气僵硬起来:“可他偏偏没有这个能耐。”
她不由道:“你有这个能耐?还不赶紧想办法,你难不成想看血流成河?”
萧起一向心思缜密,周全到不会出错,今儿是怎么了,梁王这么大的动静,他难道不知道。
他忽然转过头来,一双清冷的眼尽显无奈:“你说中了,我也没有能耐。”忽然牵起一阵笑:“东西四门都落了锁,禁军一下进不来,纵然能调动最近的东门禁军,可等他们赶过来时,这里上上下下,怕是已经成为尸山血海。”
一边说,一边朝她凑近,眼睛死死锁定着她,距离越近,瞳孔越来越大,整颗黑色的琉璃珠子里倒映着苏长鸢惊恐的面色。
四周就像张了一张无形巨网,从背后朝她罩过来,将她束缚,将她捆绑,她不由打了一个冷战,舌低着牙尖:“你说什么?”
难道这一世,就要死在这里吗?
萧起那一弯新月眉轻轻挑起,鼻尖已经快要凑到脸上来,一股痒痒的气息喷来:“我说,夫人可要与我共赴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