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书房后,轻轻阖上门,苏长鸢深呼吸一口气,轻轻按压住心口,还以为萧起是一个很难哄的主,没想到这么快就好了。
她顿时觉得脚踩轻云,身轻似燕,偏偏往院落里走了。
翌日一早,苏长鸢从偏房的小床上醒来,匆匆洗漱装扮好,刚行到萧府大门口那白石头面前,便见萧起的马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前几日她二人都是分开驾车,他也不会等她,今日他却已经在门外等着了,看来已经气消。
听见脚步声,萧起很自然打开了车帘,摇摇朝她一望:“夫人,上来吧。”
苏长鸢见台阶便下,立即笑着行到他身旁,俯下身去,一手扶着马车车门,借力进去。
待坐下后,这才看见萧起展开折扇,轻轻摇晃。
她听见一阵珠玉碰撞和衣料摩挲的沙沙声,定睛往下一瞧,虽看得不太明白,但依稀可见,那折扇下绑着一只绿色的香袋,当作扇坠儿。
马车行至太极宫门外,进了南华门,两人便分开,一人往西,一人往北行去。
一路上萧起喜上眉梢,他摇晃着折扇,时不时抓着那小小的香包看了看 ,见上面有一对绿色的水晶珠子,正面绣了梨花,反面绣了平安二字,更觉得它形象可爱,爱不释手了。
一时方走到太极殿门口,身后传来了苏岩的声音。
萧起停下素舆,转而朝他看去。
“太傅。”他正好路过,过来打一个招呼。
萧起很自然冲他点头微笑:“原来是大舅哥,你唤我子新就好。”
苏岩温文尔雅,温润似玉,他自然遵守着官阶品级,不敢逾越,且他以往只叫他叙白,一时忽然叫他大舅哥,着实有些不习惯,所幸两人一人让一步:“那我叫你子新,你还是唤我叙白的好。”
萧起颔首点头,本要离开,却忽然拿起手里的祈福香袋,笑着说道:“这是你妹妹送的。”
这句话显得有些刻意,苏岩分明没有注意他的香袋。
他难免有些尴尬,继而说道:“好看吧。”
苏岩定睛看了他的香袋,点点头:“你的墨绿,着实是要好看些。”
说罢,便从衣袖间掏出一荔枝白的香袋,其大小以及绣工十分相似。
萧起不忍道:“这是?你家夫人送的?”
苏岩摇摇头:“我妹妹长鸢送的。”
避免他误解,所幸说了哪一个妹妹。
萧起脸上的神情顿时凝固了一番,他敛了眉,寻思着她说过的话,她不是特意给他的吗?
见他发愣之间,苏岩与他匆忙告别,朝东去了。
他也回过神来,心想着,他虽不是唯一一个得这香袋的人,倒也算特别,苏岩是她兄长,自然是受得这祈福香袋的。
刚下了早朝,萧起见时候还早,便驾着素舆往慈恩殿行去。
路上偶然遇见身着明黄色裙衫的赵环,她独自一人正对着花花草草自言自语,看样子,分明是受不了礼佛的艰辛,偷偷跑出来透气的。
他径直往前,与她行了个礼:“微臣见过公主殿下。”
赵环见了他,便侧过身来,笑着回应他的话:“萧太傅,你是来接长鸢姐姐的。”
他欠了欠身,欲要从她面前狭窄的小道上行过,那公主自然会意,立即闪到一边,只是裙摆纷飞间,见一浅青色的香袋挂在腰间飞了起来。
萧起目光一滞,忽然停下,定睛看着她腰上的香袋:“殿下这香袋倒是极好看。”
赵环低头,伸手把玩了一下香袋,才说道:“好看吧?这是我跟谭桀音换来的。”
他眉眼一闪:“是谭桀音送你的?”
赵环摇头:“长鸢姐姐送的,但我更喜欢桀音身上挂的那个,把我的跟她换了。”
萧起自觉没趣,不由得握紧折扇上那墨绿色的香袋。
与公主道别后,他又独自行着素舆,到了慈恩殿外。
透过薄薄的轻纱,听见内里传出沙沙落笔的声响,他不忍朝里张望,见苏长鸢坐在最前方,最中间,正认认真真抄经。
此刻有一道青灯般的身躯罩在她面前。
他抬头一看,见玄森正好坐在她前面的案牍上,他正闭着眼,嘴里还念叨着不知名经文。一只手数着一颗颗檀香佛珠,佛珠在衣袖间来回窜动,佛珠之间,还坠了一荔枝白的祈福香袋。
大热的天,羽飞忽然觉得身边吹来一阵寒意,是什么东西冷若冰雪,他侧过头去,原来是太傅的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