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起眨了眨眼,下意识朝她看过来,身体也前倾上来,深深吸了一口气:“你醒了。”
她知道,一定是她呻/吟之韵吵着他了,所以他才来了。
苏长鸢依旧有些怕他,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奈何盖在身前的薄被立即往下滑落,露出内里穿的纤薄的葱绿抹胸,她欲抬手去拉被褥,奈何手上扎了针,她根本动不了。
手指无奈地动了几下,萧起方才伸出手来,轻轻拉起她身前的被褥,替她重新盖上。
眼下境况十分尴尬,她只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睡?”萧起轻轻拍了拍被褥,将手按在大红喜背上,白皙的手骨节分明,他语气明显有些不满:“你那是昏过去了。”
她不可置信:“昏过去?”
从前,一旦月事疼痛,她便觉得小腹如刀绞,头疼好似刀刺,每次疼的受不住了,便睡过去了,原来是昏迷了,并不是睡过去了。
萧起没说话,温热的左手捏住她的手腕,她下意识往后一退,却惹得他抬眸瞥了她一眼,他眼神冷冷的:“替你拔针。”
她这才乖巧地没有动弹,看着他一根根拔掉手上的针。
拔出的时候并没有疼痛,当所有的针拔完,她又快速将手从他手里抽下来,转动了两下:“其实,夫君不必如此对我的。”
萧起冷笑:“我不想管你的。”
她咳了咳:“你以后不用管我。”
他将银针一枚枚收起来,插在一红杉木盒子里的黑色绒布上:“你吵得我头疼。”
她小口龃龉:“可我后面睡着了。”
啪地一声,他合上盒盖,虽然声音很轻,但她依旧跟着颤抖了一下。
他掀起眼眸,眼里不知何时多了几分寒意:“你那不是睡着,是昏迷,昏迷就有可能醒不过来。你要死在这里,我怎么给你的父母交代。”
她紧了紧小被子,坐卧在床头,依旧没有对他说一声谢谢。
此刻,门外又响起了两声笃笃脚步声,只听羽飞在门外说道:“太傅,郑大夫来了。”
萧起侧过脸去,立即变了一张面孔,他笑着忙将人请了进来,又寒暄了两句,更深露重,实在是有紧要的事,要不也不能清扰郑大仙的好梦。
那名医师已年至古稀,头发花白,只用檀木簪在后脑上挽一个髻,一身深绿麻衣,罩在他骨骼清瘦的单薄身躯上。
他脸上横着一条条皱纹,但双目矍铄,十分精神,他走近来时,一面将药箱搁置在桌上,一面朝她瞧了一眼。
他顿时定住了眼,他捋着胡须,转而笑着看向萧起:“也难怪你这么着急上心,半夜都叫人不得安宁,非要叫老夫看病,原来是娶了漂亮娘子。”
萧起赔笑,并未说什么,只将他引到床边来。
羽飞提了把凳子安在床前,他就着凳子上一坐,将灯举近了些,朝她张望了两眼。
又叫她伸手,在她左手寸关尺上搭了脉,顿时脸色沉下来,又换了右手,轻轻搭了脉,看了她舌苔,脸色沉得更深了。
苏长鸢心跳飞快,心想着,哪有那么严重。
他问了她一些有关月事的话,苏长鸢也一一答了,并不避讳,不由说道:“疼痛在所难免,都是正常的吧。”
他两道白眉竖起,语气严厉,像是训斥:“哪里正常,你们不好好关注身体,把自己弄得一身是病,老夫想救也救不了。”
原来行医的也有十分有个性的,并不是个个都嘘寒问暖,他大有一种你要活活不活就去死的做派,大剌剌取出纸笔,潦草写了一排字,一个个就像蜿蜒小蛇。
苏长鸢一个字都看不懂。
临了,他将方子递给萧起,嘱咐他如何煎熬。又转过头来看她:“你这娘子,品貌倒是很端正,只是气血差,这么年轻,还要好好补养,日后生育子嗣,都是很耗身体的。”
他虽看着她,话却是对着萧起说的。
萧起对他十分耐心,把他的话尽数听入耳中,又将人好好送走,又差人去拿药。
这一通忙下来,天边已经破晓。
萧起朝外远远望了眼,又朝她看了过来:“今日夫人不必去礼佛,好好休息一天。”
他说完,便驾着素舆往外行去。
苏长鸢望着他的背影,勉强伸了伸脖子,萧……话在嘴里,却觉得万般生涩,又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