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起问他听明白了没,他尴尬点点头,明白了。
“那若是你想开窗,要怎么办?”
少年眼神发亮:“直接,飞上去,拆了,房顶。”
……
萧起摇头叹息,自驾了素舆,往前走了。
画舫依水而建,远远看去,整座画舫倒映水中,湖水勾勒出三层小楼高逶迤轮廓,清风一吹,水波微漾,模糊了画舫的轮廓。
藕叶刚露出水面,嫩绿的圆叶一张张铺开来,岸边的垂柳将枝叶伸进了湖中,树上的燕子衔着新柳穿来度去,叽叽咋咋,尽显春日生机。
苏长鸢与谭桀音换好衣服后,由宫人引着,迤逦进了画舫。
画舫宽敞,光是第一层便容纳了三百来人,正堂靠门处摆着两条十米来长的桌椅,桌面铺设着棕红色绫罗布,山珍海味,美味佳肴,皆用天青色雕花釉面瓷器所盛,一排排整整齐齐叠过去,宛若一条长龙。
仔细一看,菜品有蒸鱼虾、炖甲鱼、烧公鸡、烤鹿肉、熊掌、野猪……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就是寻常见过的,应有尽有,寻常没见过的,也出现在了宫宴之上。
众贵人早已落了座,但碍于宾客尚未到齐,所有人都没有动筷子,一时之间,静若寒蝉。
苏长鸢由宫人引着,穿过中间的红地毯,来到最前面,摆着圆桌的地方。这里是画舫的龙头处,圆桌上落座的人皆为皇亲贵戚。
苏长鸢瞥了一眼,只见太后、皇后、公主等人也都在。
那个坐在正中间的,穿紫色交领赤凤长袍,手拄金拐杖,花白头发挽成朝天髻,皮肤起了一层褶子,满脸慈祥的便是太后。
太后右侧坐着的便是皇后,她身穿朱红色曲裾,头戴金钗步摇,年已不惑之年,却依旧仪态万千,她生得一双吊梢眼,纵然是笑起来,也令人不寒而栗。
太后左边坐着的是潇湘公主,她身穿浅黄色曲裾,头发梳成公主髻,额头上围了一圈黄金镶嵌宝石抹额,抹额正中间以珍珠为坠,也是浓眉大眼,顾盼生辉,大气浓艳,既是牡丹之女,便如牡丹一般引人注目。
再见皇后右边,太子赵烨,梁王赵慎,太傅萧起,都已经落了座......。
萧起的旁边恰巧空出一个椅子来,那是一把漆红小紫檀木雕鸟雀的椅子,坐垫上放着团新绿色绫罗软垫。
苏长鸢行到此处,宫人忽然停下来,她也跟着驻足,垂手等待。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公主殿下,太子殿下,几个人正说着关于公主殿下选驸马的事,说她不去观赛,纷纷指她不懂事,只知道胡闹。
公主依偎在太后娘娘怀中,撒泼做鬼脸。
偶见宫人引了个姑娘上前,她掀眉轻瞥,立时怔住,目光在苏长鸢脸上看了好几回,才慢悠悠从太后怀中抽身,坐得端端正正的。
太后娘娘,皇后殿下也纷纷朝她看来。
太后不由道:“这是哪家的姑娘啊?”
皇后的眉梢一挑:“这不是苏良娣吗?怎会在此。”
潇湘公主笑一声:“母后,你看仔细了,她哪里是苏良娣。”
太后娘娘也朝苏长鸢看来,她识人本不太清楚,但见了苏长鸢,却附和着公主的话:“分明不是苏良娣。”
三人问了她来路,才知她是苏清潭之女,苏长鸢,也是苏锦鹤良娣的孪生亲姐姐。
三人又纷纷感叹,怪不得那么像呢。
公主赵环不由站起身,往前行了两步,在苏长鸢面前转悠了一圈:“昔日我知道太子哥哥的良娣美貌无双,我见犹怜,如今见了良娣的姐姐,更是仪态万千,行止袅娜,只怕是,比良娣有过之而无不及。”
苏长鸢汗颜,谦虚道:“公主殿下谬赞了。”
皇后娘娘听她如是说,严肃咳了声,又使眼色看向一旁太子,提议良娣的夫婿都还在,她说出这话,像什么样来。
赵环努嘴不依,哼声投入太后怀里:“太奶奶您说,我说得对不对。”
太后眼神一直落在苏长鸢的脸上,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问道:“你可是养在陈将军家的大姑娘。”
长鸢颔首:“回太后娘娘,是。”
太后悻悻一笑:“要我说,是太子没福气,偏偏怎么就没看上你呢。”
这一句话,倒像是玩笑话,其实不然,太后即回应了赵环,又暗指赵烨不该找一个养在青楼的女子。
苏家两个女儿,她早就看上了养在陈家的大女儿,陈老将军本就是开国元勋,自解甲归田以后,便远离了长安,太后娘娘心系陈家,一直挂念着他。知晓他养了一个外孙女在身旁,现已年芳十八,养在陈老将军身边的姑娘,自然是不会差的。
偏偏孙子不争气,净给她闹笑话,看上了另一个流落青楼的二女儿。
竟还想要她做太子妃。
青楼里找的女人怎么能做太子妃,能做太子妃的人选,那必定是家世、成长,都必须是清正干净的。
太后暗想,若是苏长鸢能做太子妃,那便是极好的。
赵烨只在一旁悻悻笑着,并未介怀此事,遂打断她的话:“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苏姑娘便是方才蹴鞠赛的夺魁者。”
太后听闻,双眸瞪圆,直直称赞苏长鸢,上下看了看她,遂道:“哎哟,光顾着说笑了,还不快赐座。”
届时,宫人拉开椅凳,将她请去了萧起旁边的空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