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向飞沉默了很久,久到聂惊承以为不会再有回答了。他的鼻尖忽然碰上一点温热的触感,向飞的鼻尖与他贴着,不甚明显地蹭了蹭,迟疑道:“……因为您纵容我?”
因为您总是没有底线地纵容我,所以我总是无所顾忌地试探,试探您能到底能容忍我到哪一步。
聂惊承忽然笑了,偏头用握着对方的那只手推开了他。
两人的距离陡然拉开,聂惊承坦荡地望着向飞,那双眼睛里重新聚满温和的光线,向飞的影子落在里面显得小而醒目,犹如一小片无法挥去的阴霾。
“天黑了,”聂惊承笑着,突然意义不明地道:“人间的寒冬来了。”
先前晏云风质问他,多赫十二城每年往深渊裂缝投入貌美男女是不是他的指使,那些死去的人又去了哪。
那时他不想回答,现在也依然不想告诉柏晏的那个徒弟。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柏晏早已昏迷不醒,将晏云风抓住关起来一开始只是图个有趣,后来发现他的魂魄有异才派人去往冥界查探,至今都还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
漆黑向下的长长楼梯上,聂惊承手里握着一块光芒极盛的晶体,粉紫色的光芒将他周围五步开外的地方都映亮了。
通道有些狭窄,深处的黑暗浓的像外面化不开的天空。周围除了他规律的脚步声之外便什么声音都没有了,潮湿、阴暗、从四面八方渗出丝丝缕缕的寒意,他不喜欢这种地方。
不知道走了多久,光圈的范围内终于出现了一扇冷硬的铁门,门里是倚墙而坐的晏云风。
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哪怕只是远处的一丝丝光芒都显得极为耀眼。晏云风闭上眼缓了缓,再睁开时连眼底的疲累都被他一扫而空。
聂惊承停在门外,晶体的光芒将晏云风整个笼罩进来,“不好奇我为什么会来?”
晏云风看着他,“我说不好奇,你就不告诉我了吗?”
聂惊承笑了,停顿片刻忽然问他,“你想去见柏晏吗?”
周围安静的可怕,聂惊承带着的光源是一块冷硬的晶体,连火烛的噼啪声都发不出来。晏云风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在这间漆黑寒冷的地牢里,他听到自己的呼吸陡然急促了几分。
柏晏……
在柏晏和白鹿相继离开后,他在妖界住的那些日子里曾问过荣北,如果他能修炼到飞升成仙,是不是就能再见到柏晏。
那时荣北点了点头,复又冲他摇头。
他不解,荣北就说:“你此生并没有飞升的命数。”你的命,甚至不是你自己的。
后半句荣北没有说,但从他的欲言又止中,晏云风还是能感觉出来一点。时至今日,他的身体、他的命数、他的魂魄都是有问题的,可是问题出在哪?他不知道;怎么解决?他仍然不知道。
“你想要我用什么交换?”晏云风眼睫颤动了一下,终归是舍不得拒绝这个可以重逢的机会。
见他如此,聂惊承眉头一挑眯着眼道:“若我要你做本尊的右使呢?”
“可以。”晏云风答应的十分爽快,简直就像无论他说什么都打算回这么两个字。
聂惊承狐疑地斜觑了对方一眼,看着这人如此坦荡坚定,他反倒是迟疑了起来,“我怎么没法相信你?”
“你本来也没正经提条件。”晏云风看着脸上没了白日里嬉皮笑脸的聂惊承,“而且还一副受了什么刺激的模样,若是我没猜错——应该和那位左使有关吧。”
“你懂什么!”聂惊承抱胸而立,手里的晶体随着他的动作晃动,将两人投落到地上的影子换了个方向,倒是比他们本人要贴近许多,“我们俩好着呢!”
真的好着呢就不会大半夜跑来这里,开什么要他做右使的玩笑。不过晏云风此刻受制于人,也就没直接戳破他。
捉弄人不成反倒暴露了自己,聂惊承脸色不太好看,干巴巴道:“本尊可以送你去见他,但本尊要知道你那乱七八糟的命数和魂魄是怎么回事。”
“冥界归你所管,若是有心去查,我一个凡人的命数与魂魄不是早晚都能查出来?”晏云风的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眼前的魔界之主,试图从他表情的细微变化中发现点什么。
聂惊承眉头一挑,笑出一声来,“你不也是早晚都能见到柏晏,又为何如此急迫?”
晏云风哑然,不再反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