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会被吓死吧……”
尚清华满脸郁闷。
木清芳笑的肚子疼,柳清歌直接转头不看,杨一玄在他身后侍立,一直憋笑,岳清源则温声安慰:
“其实也还好,只要再改改便可。”
尚清华颇为苦涩。
“改也没有用了,我看这种妆容,只能全部洗掉,不如不化了。”
“新婚日,哪有不梳妆的?而说到梳妆,又有谁能比得过仙姝峰呢?”
他话音刚落,门外便响起一道清丽的女声。
齐清萋率步而入,身后跟着柳溟烟,和几个女弟子。
柳溟烟向各位峰主见礼,侍立一旁。
齐清萋本还想说话,却在看到尚清华时,生生顿住。
她一脸吃了苍蝇的模样,眉毛直抽,道:
“这是谁给你化的,怎么这么像女鬼?”
尚清华无奈笑笑,道:
“座下弟子。依齐师妹看,这妆还能救吗?”
“救不了,全洗了吧。”
齐清萋落座,一眼也不想多看。
“一会让溟烟好好给你画,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理妆。”
正说着,水送上来了,上清华主动去则屋清洗,沈清秋起身陪他。
‘哗啦——’
终于洗去脸上的粉饰,尚精华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沈清秋一边摇着折扇,一边安慰着:
“我也是这么过来的,挺过去就好了。”
尚清华手中揉着香皂,道:
“我是真不想化……唉,瓜兄,冰哥今儿怎么没跟着你?”
“冰河在迎亲队伍里,给你夫君撑面子,有魔君坐镇;一会下山的时候,掌门师兄也去的,你们这回是真风光。”
尚清华险些没拿住香皂,脸上有些发红。
“离礼成还有些时辰呢……还不是夫君,瓜兄,你别乱说……”
沈清秋‘呦’了声,给他递帕子。
“行了,出去吧,外面人都在呢。”
尚清华接过,几下擦完便走了出去。
不曾想,正见到宁婴婴站在屋中,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见到他们出来,宁婴婴跳了过来,满脸雀跃。
“师尊,我按您吩咐的,将人带来了!”
沈清秋揉揉她的头,赞许道:
“嗯,做的好。”
尚清华越过她,去看后面的两人,略微惊疑。
“掌柜?小二?你们怎么这会就到了?”
他确实也递了请柬没错,但那是婚宴的,不该此刻就来安定峰。
掌柜和小二各捧着两个大盒子,乐呵呵的道:
“是沈仙师让我们来的,要将店中所有特色的妆品都带来,说是为店主梳妆所用。”
小二补充道:
“店铺今日歇业,在城中办活动;您上次提拔的伙计在张罗着,我们就过来了。”
尚清华去看沈清秋。
“既然,是一生一次的大事,那还是用你自己研制的胭脂最为妥当。”
沈清秋和善一笑。
“婴婴,替你师叔梳妆吧。”
宁婴婴应了一声,抱过盒子来,露出里面的瓶瓶罐罐。
柳溟烟也起了身,带着仙姝峰的女弟子,一起挑挑拣拣。
眼见宁婴婴拿起眉笔,尚清华眼皮直跳。
“那个……婴婴啊,你师尊上次成婚,你定然已经为他画过了,这回就不要再凑师叔的热闹了……”
他本以为能拦住,却不料,宁婴婴竟撅起了嘴,道:
“师尊上次大婚的妆容是阿洛亲自画的,我们都没插上手,这次说什么都要参与!”
尚清华脚底一滑。
他本想去瞪一派摇扇自得的某人,却被几双手按到了梳妆凳上。
想起刚刚脸上被肆意蹂躏拍打的感觉,他下意识要逃。
“那个,其实我觉得,不化也可以……”
柳溟烟手中拿着粉扑,虽敷面纱,但眼神却很是坚定。
“尚师伯,请相信我们的技术。”
不,我不是不相信你们,我只是不想再被揉脸了啊!!!
“等等!别这么用力拍……啊!”
……
苍穹山,千阶山梯。
弟子们还在分发喜糖,来的百姓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着,可谓人山人海。
忽而,好像听到了马蹄踏踏、千兵压阵。
抬眸,只觉前处三里,似有队伍而来。
锣鼓喧天,由远及近。
一名安定峰弟子见状,立即御剑返山。
“迎亲队伍来了!”
‘毕毕——剥剥——嘭啪——哗啦——’
千万鞭炮炸空而开,滚起硝烟阵阵,满地红屑中,似为山顶两人,铺就了一条赤光的霞梯。
沈清秋骑一匹白马上,遥看山阶上那两道红衣身影,摇扇浅笑。
忽而,听得嘶鸣阵阵。
转眸,魔尊骑于玄马,正向他盈盈踏来。
“师尊。”
沈清秋看看他身后的队伍,感叹道:
“这次可真是大手笔。”
百匹玄凌魔马,骑上乘坐之人,各是魔界贵族,后方黑凯武将、北疆魔兵齐列布阵,粗疏盖有千余之计。
整体队伍多以玄黑为色,而两侧却又各设喜庆的锣鼓唢呐,热闹不绝。
洛冰河闻言,开口道:
“师尊喜欢这种场景,那我们再成一次亲,如何?”
沈清秋折扇一抖。
他无奈道:
“你还是放过那些魔兽吧。”
记得上次他们的婚宴,是洛冰河来迎亲,也是千余之术数。
不过,他的这个‘千’,指的是魔兽布阵。
没错,整整一千只。
一千只魔界的稀有魔兽,被洛冰河排排捆好,立于苍穹山派门前,霸气迎亲。
……沈清秋至今不知洛冰河是怎么办到的,他去问尚清华,尚清华只说:
这可是男主大大金身光环威严霸气无人能敌旷古至今最为牛逼的一场婚宴。
当然,在看到那些魔兽后,立即放弃借鉴的想法也就是了。
正因为这迎亲队伍太过猎奇,吼的整个苍穹山的人都留下了心理阴影;导致筹备第二场婚礼时,岳清源亲自去了北疆,看了趟迎亲队伍,发现只是寻常的魔马,这才点头同意。
不过,岳清源也并没有说他,沈清秋只觉,掌门师兄真是个大好人。
洛冰河轻轻一笑,想继续过来,那对新人,却已行至山脚。
漠北君此刻,正在扶着盖着盖头的安定峰峰主入轿。
似乎怕他摔倒,一直紧紧交握着双手。
沈清秋摸摸自家的哭包,轻轻亲了一下,哄道:
“回队去吧,一会要去北疆了。忙完今天,师尊好好陪你。”
洛冰河有些不舍,但得了亲吻,也松了眉头,抱着回亲了一下,这便转身,回到队伍里去了。
接到了人,漠北君重新翻上马背,正见洛冰河唇角扬笑归来。
看了看远处苍穹山派的骑队,沈清秋正投来视线,瞬间明了,
瞧一切都已准备就绪,漠北君一扬马鞭。
“出发。”
北疆,冰堡。
无垠宽原,漫天霜雪。
但寒风,却吹不冷堡中喜庆的氛围。
轿子停了,喜帘挑开,伸来一只修长的手。
尚清华眼前看不见,只能透过缝隙看到些许地面光景。
他伸出手,搭上了对方的掌心,轻轻捏了捏。
对方用另一只手,轻轻回拍了两下。
尚清华唇角微弯,钻出了轿子。
漠北君时刻看着他的脚下,不时整理婚服的长摆,生怕人摔倒。
终于,行至大殿门前。
“新人到——”
随着侍从的喊声,殿门徐徐而开。
漠北君与尚清华,携手,并肩向殿中走去。
他们身上都穿着赤红的婚服,如两簇燃烧的离北之火,热烈如歌。
行至王座阶台下方,停步。
那里,已然摆好了四尊牌位。
线香凝出缕缕,化作冷烟吹散。
漠北君的父君母后,苍穹山派上任掌门,及上任安定峰峰主。
而左右两旁,则分别站着仙魔两宗。
左侧以洛冰河为首,将军次之,再是咬指甲的纱华铃……魔界贵族们整齐肃立,正面向漠北君的方位。
右侧则是以岳清源为首,沈清秋稍后,位列第二,其后便是十二峰峰主及座下弟子,安定峰弟子,胭脂铺掌柜,小二……等亲朋好友,皆面若含笑,面向尚清华的方向。
主礼的唱官清清嗓子,唱曰:
“吉时已到——”
二人并掀衣摆,在绒垫上双双跪下。
……
直到被侍从们扶到喜床上坐好,尚清华仍然还是有些恍惚。
就这样……成亲了?
静了片刻,他抬起左手。
无名指上一枚冰晶的戒环,流光熠熠,一如那双瑰丽的蓝眸,摄人心魄。
轻轻摸娑,眼中,是化不开的笑意,与温柔。
正想再仔细看看,可突然,腹中传来一阵诡异的闷响。
“咕噜噜——”
尚清华:“……”
一大早就被拉起来理妆,结果一团糟,又要洗了重化,除了喝了一碗沈清秋给他的补气红枣汤,他什么都没有吃,也难怪现在会饿了。
先前太高兴,太激动没注意,现在才感觉到。
尚清华饿的有点肚子疼,想了想,婚房应该会有喜饼什么的,偷偷吃一点应该没关系。
这么想着,他慢吞吞站起了起来,摸索着向前走。
半天,终于摸到了桌子,又是一阵乱摸,突然,翻到一个点心盒子。
尚清华一喜,连忙拿过来打开。
透过盖头下的空隙,能瞥到是个八宝盒,不仅有点心小食,甚至还有花生瓜子。
不禁欢呼呼一声,抓起绿豆饼就开始啃。
于是,当漠北君进屋时,就正好见到自家的新娘,正靠在桌子边怀里抱着点心盒子,盖头微微晃动,发出细碎的咀嚼声。
明显吃的专注,连门被推开了都不知道。
漠北君:“……”
真是一只小仓鼠啊。
摇摇头,却唇角含笑,回眸将卧门合上,再转身走来。
轻一俯身,便揭开了,那绣着双彩鸳鸯的赤红盖头。
尚清华吃的正欢,猝不及防,头顶一亮,立时呆住了。
他眨眨眼,抬起头,直接僵成了木头。
“大王……”
漠北君亦是微微怔愣。
眼前人身着一件大红喜服,应该是特意照着男子身形裁剪的,穿的修身又好看,暗缕金纹舞袖其间,显得华贵,而又典雅。
而最让人心弦颤动的是,他上了妆,更添媚然,眉眼微勾,轻染薄红;额间点上了一枚莲纹,辉映凤冠,带动珠钗散光,烛影浮动。
唇脂是醉樱的红,现在还含着半块酥饼,唇边微微沾着些碎屑,眼睛睁得圆溜溜。
仙姝峰描绘妆容的实力,可不是盖的,无论谁来都必要叹一句‘美人倩兮’,何曾能看出此时的美人,竟是位公子?
静了片刻,尚清华连忙回神,扔下酥饼,急急忙忙去找盖头;动作间带动朱翠流苏,晃阑听语。
“大王,我先收拾一下,你等……”
尚清华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糟糕,终于摸到盖头,却被抓住手腕。
“很美。”
漠北君注视着他的眼眸,一点也挪不开。
“可我脸上还有点心的碎屑……”
他下意识去擦,漠北君先他一步,垂首。
轻啄几下,便将甜味卷入舌底。
“这样便好了。”
尚清华老脸一红。
见对方微微退下,上下看了一圈,心中惊叹。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穿红衣的漠北君,俊朗神逸,柔笑浅浅,似乎连脸上的冰霜都融化了些,化为柔缕。
漠北君将点心盒子拿起,取出一块牛乳膏给他,又去倒茶。
“今日没用饭?”
尚清华开心的接过糕点,大快朵颐,边吃边道:
“嗯,要早起换婚服,和各峰主们说话,上了两次妆;只从沈师兄那儿喝了碗红枣汤,其余的什么都没吃,快饿扁了。”
他说的委屈兮兮,漠北君将茶杯递给他,道:
“今日忙,为何方才不换侍从,宴席尚有。”
尚清华喝了口茶,小声道:
“不想给大王添麻烦……”
漠北君闻言,忍不住亲了下他的脸颊。
“娶你回家,就是为了恃宠而骄的。”
尚清华脸更红了,连忙转移话题。
“大王,你不应该在外面喝酒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不喝酒,而且……他们哪里比得上你。吃完了?”
恰好尚清华吞下最后一口点心,将茶饮尽,闻言点头。
“那,现在该换我吃了。”
说着,他就将人一把抱了起来!
尚清华吓了一跳,搂住他的脖子,结巴道:
“大王!你……你……!”
“嗯,我什么?”
漠北君抱着人,向喜床走去。
尚清华说不出话,羞的缩进宽阔的胸膛里。
甫入床榻,便抱作一团。
拂过柔唇,指腹染上殷红,轻声道:
“这是你研制的口脂?”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说句话,呼吸有些急促,声音略微颤抖。
“嗯……是,叫绯樱香……”
漠北君轻触他的眼尾,带上点点红灼,似是冬日里落残的梅雪。
“那让我好好尝尝,这绯色的桃樱……”
话落,俯身而下,双唇缠绵。
喜帐落垂,烛火渐干。
惟余情思双缱,无止无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