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很快就到了小年,赶着日头好,云榆和薛祈和把家里里里外外清扫一遍,新年讨个好兆头。
其实屋里院里都不算太脏,他俩每天早上起来都会扫一遍,家里的家具也不算多,无非是擦擦扫扫,云榆便放心把屋里的杂活交给两个小的。
外头后院的鸡窝狗窝也要重新收拾一番,围栏重新加固了一层,里头鸡鸭下蛋的窝被薛祈和拿干草重新堆了一遍,磨豆腐的屋子之前被云榆彻底扫过一遍,现在还不算太脏,只把里头重新擦了一遍。
棉被和新做的棉衣也趁着晌午太阳足拿出来晒晒,那放衣服的两个大箱子里头塞得满满当当全是衣服,还有一个小的里头放了些杂物,薛祈和帮着把那箱子搬下来,衣服一件一件地拿出来,能穿的叠好,有些连薛祈星穿着都小的或是已经有些烂了的衣服便挑出来日后留着纳鞋子用。
薛祈和用来存钱的那个荷包压在箱子最下面,总共巴掌大的东西补了两块,还有一处云榆只消一眼便认出了那是薛祈和自己瞎补的。
“怎么没找梁老太太帮你。”云榆看着那蹩脚的针线活不禁问道。薛祈和一边理衣服一边回他:“老太太心善,可毕竟岁数大了,若是什么小事都找人家,岂不是显得我很废物。”云榆像是猜到他这样说似的,了然笑道:“那之前怎么没跟我说,我是你的夫郎,合该给你缝个新的呀。”
薛祈和耳根一下红了,盯着头摸了摸那块粗糙的针脚,然后开口:“那会儿不是你每日忧心针线活不好,天天去找槐哥儿,后来又要绣花,终归这荷包还能用……”
云榆闻言去柜子里翻出一截青绿色的布,展开给薛祈和看:“这是之前给景槐做肚兜剩下的,你摸摸可软了。”
薛祈和乖乖把手搭在那块布上,开口道:“这料子这么好,做荷包会不会太浪费了。”
云榆闻言也没多想只解释说:“这一小块也做不了别的,做个荷包还好看,要不然留着给你的孩子做肚兜……”说及此,云榆才意识到自己口无遮拦,脑子里又想起景槐给他那本画册,他这几日断断续续已经读了半本了。
薛祈和只看着他没说话,云榆被盯的脸发烫,壮着胆子问:“你,你看我干什么?你如果不喜欢我就找找别的布。”
薛祈和把那一小块布叠起来放在床头,道:“剩下的交给我收拾吧,你下午给家里写对联?”云榆点点头,正要开口,薛祈星却跑着进来,急道:“大伯娘家打起来。”
“什么?”云榆闻言下意识皱眉。说完他忽然想到今日好像是回门的日子,都有这么好的姑爷了,他大伯娘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跟着薛祈星过去的时候,薛家大伯家门口已经被团团围住了,梁桓青的娘正站在外头看。
“二娘,这是怎么了?”云榆凑过去问,梁二娘撇了薛祈和一眼,叹了口气才开口:“这不是回门吗,乙哥儿自己回来的,姑爷没跟回来,他娘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被跟来的沈家的家仆听见了,正吵着呢。”
这也值得吵,那户家的少爷不是病秧子吗,随便下床走路才是不正常吧。他娘也是个傻的,以为自己家孩子嫁进好人家了,自己也可以对那些下人颐指气使。
人群中乱哄哄地,乙哥儿被他娘推倒在地,扶着他的竟还是沈家那个家仆。
眼看着他娘的鸡毛掸子就要打在乙哥儿身上了,云榆三步并两步上去拽住了薛家大伯娘的袖子。
“大娘,你这一下子打过去,叫那头看见了岂不说你对内刻薄的名声。”他这话说完,薛树甲上前一步推开他怒道:“你谁啊?多管什么闲事!”
云榆踉跄两步,跌进薛祈和怀里,薛树甲见此便嗤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这混小子买回来的媳妇。自己没本事就去买媳妇。”
他那一下用得力气不小,云榆半条手臂生疼,却还是反驳道:“你有本事,连媳妇都买不到。”他话音才落,人群中便有笑声传来,薛祈和小他两岁,人又勤快,今年日子过得好也是全村有目共睹的,他这个年纪不成亲本就是笑话,还等着卖弟弟拿礼金钱,更是大笑话,他偏偏非要提这茬。
薛树甲被气得脸通红,抄起鸡毛掸子要去打云榆,还未动,人群中便有粗狂一声喊道:“都住手。”
寻声望去,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子,在他身前侧站着个穿靛蓝色广袖袍的人,那人拿折扇一端抵着嘴角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是我来的不巧了,若我不来也不至这般热闹。”
这话怎么这般耳熟…………云榆无端想。
他站在人群中央,四周沉寂一瞬,还是同薛枝乙跪在地上那个家仆先喊了句:“大少爷!”
在场人唏嘘一声,他收起折扇走近扶起薛枝乙,笑道:“小婿来迟了,岳母不必站在门口相迎——这是咱们家的习俗吗?要我和小乙一块跪下吗?”
云榆看他丝毫不像病秧子,倒像是吃饱了闲得慌。
薛家大娘忙陪笑着:“哎呦喂,是这孩子不懂事,我教教他,贤婿可累了,快进屋坐。”说完还瞟了眼那壮汉身后,竟一点回门礼都没拿!见薛树甲跟呆子似的站那,她便不争气地拉他袖子拉进屋去。
眼看着人都进去了,人也散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