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才摆出来,便来了个长胡子的老头。
“这么久才来摆摊啊。”老头笑着地走过来:“这次带着媳妇孩子一起呀。”
薛祈和把那装着兔子的背篓搬下来,也笑道:“您可别笑我了,哪能生那么大的孩子,那是我弟弟妹妹,这些日子一直在山上寻上等的猎物呢,您瞧瞧这鹿怎么样,您家老爷不是单好这口。”
那老头眼神在云榆脸上扫过,又道:“你是个有福气的,”又低头看了看两只鹿,道:“这只小的多少钱。”
“这是新鲜的,还活着呢,鹿皮鹿肉鹿血都能用,若是别人来,我高低卖一贯钱,不过是您,只要八百五十文便好。”
他这价给的实在,寻常人便应下了,可这老头却仍旧不满道:“这鹿看着没什么活力了。还要八百五十文倒显得不值。”
他说完沉吟片刻,薛祈和没搭话,只等他开口道:“七百文怎么样?我们老爷爱吃这口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后好处也少不了你的。”
薛祈和却为难道:“最低八百文了,这鹿不好打,爱吃这口的老爷也不止你们一家,你到里头逛一圈,保准没有比我再新鲜的了,这样八百文,这里头还有条鱼虽然有些翻白了,但胜在肥美,您现在拿回去给老爷炖个汤喝,一定鲜美。”
那老头很为勉强似的思考,忍痛割爱般数出八百文道:“罢了罢了,八百便八百吧。你小子啊……”
薛祈和收过钱放在荷包里头,转头递给了云榆:“你拿去带他俩四处逛逛,一直在这也无聊。”
云榆在他们砍价时就已将后面几框货摆好,把荷包拿手里颠颠,是十足的分量。
“你午饭想吃什么。”云榆问。他们这一趟没带干粮,只能在这边买些吃的。
“随便弄点就行。”薛祈和说:“你们拿去买点平时买不到的。”
云榆点点头没再说话,领着两个孩子便走了。
这处镇子繁华,几乎卖什么东西的都有,云榆一路走着,见薛祈星盯着卖糖葫芦的看着眼睛简直要掉下来,他们在家里没吃过几次糖,上次还是景槐煮了糖水蛋拿给他俩吃。
这糖葫芦一串要五文钱属实不算便宜,不过他俩难得来一次镇上,云榆便给两人一人买了一串。
这一片几乎全是卖食物的,又走两步有一间包子铺。他们赶了半天路,到现在已经不算早了。
肉包子六文钱一个,素包子四文钱一个。
云榆买了四个肉的四个素的,店家分别用油纸包好递给他,云榆见他俩还在吃糖葫芦,便没再拿包子给他们,接过包子后便原路返回和薛祈和一块吃午饭。
薛祈和这边货卖的很快,另外一头更肥美的鹿也已经卖掉了,余下剩一些野鸡野兔子什么的,还有半筐野鸡蛋。
薛祈和带着草帽坐在一旁,云榆抱着包子,故意坐的离他近了些,把包子举在他跟前道:“是不是很香。”
薛祈和盯着尽在鼻尖的那张脸,忽然间呼吸有点错乱,他茫然地点了点头。
云榆便拨开那层油纸给他拿了个圆滚滚的肉包子。
又给两个孩子一人拿了一个。那包子分量很足,云榆吃了一个已经有些饱了,把余下那个让给薛祈和吃,薛祈和却执意分他一半,搞得云榆有些撑。
下午时,两个孩子盖着草帽在板车上睡了一觉,下午不知怎的人多了起来,没多久便几乎全卖光了,只剩了两个土鸡蛋。
薛祈和收起来,准备留着晚上回去吃。
“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里面换点钱。”薛祈和把背篓收拾好后对云榆道。
他这一趟去得不算快,集市人散的七七八八了,他才从里面出来。手里麻布包着不知道什么东西,他很宝贝似的双手捧着。
见到云榆后又放慢脚步,离得有些距离时,云榆都怀疑他走路是不是同手同脚了。
“那我们快回去吧。”云榆想上板车,另一只手被薛祈和攥住,他狐疑着转过头,见薛祈和往他手腕上带了个银镯子。
云榆还未开口说话,薛祈和先打断了他的思路:“今日卖的整钱有四两银子,我从家里拿了二两,这镯子花了五两八钱,我也看不懂什么样式,那店家说,这是时下最好的,我便买了这个……”他说到一半很紧张似的深呼了一口气,云榆此时脑子已经有点发木了,薛祈和又接着说道:“正常人家娶一个夫郎也大概是三四两银子的聘礼,还会有些别的开销……”
云榆忽然觉得这场景特别熟悉,像是毕业季时宿舍楼下,电影院结束,演唱会的高潮,都会发生的那种桥段——求婚。
他木讷着拉着薛祈和的手:“笨呐,五两银子够买很多东西了,你买我不是还用了两只鸡。”
薛祈和忽然情绪激动道:“那,那是不一样!”
云榆被他忽然大声吓了一跳,赶忙上去捂他的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快些走吧,天要晚了。”说完好似不够似的,又在他脸侧亲了一口。
直到坐上车,云榆才意识到自己因为冲动干了什么事,一时间脑子像炸开锅一样。薛祈和也耳朵也红得要爆炸似的,两个孩子都眼观鼻,鼻观脚,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一直到村口时,云榆才听见些人声。
“梁家老三媳妇回娘家时被那熊孩子撞了,闹着肚子疼呢!”不知谁家婶子坐在村口边缝衣裳边聊天,又道:“哎呦,你没看见,老三脸都吓白了……”
“婶子,您说的是梁二伯家的老三吗?”云榆皱眉问。那婶子却笑道:“哎呦要不然梁家还有哪个老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