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予安并不知道白黎和忧空大师在密谋些什么,他独自走过阴暗潮湿的楼梯,来到了楼下。
在单元楼下的长椅上,他再次见到了刚才在爬楼梯时擦肩而过的那个男人。
男人已经摘掉了鸭舌帽,斜靠在长椅的椅背上,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
阳光之下,傅予安终于看清楚了他的样貌。
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孔,眉眼凌厉如霜,过于优越的鼻梁增添了几分混血感。薄唇之中,叼着一根细长的烟。
傅予安暗自感慨,这小区真是藏龙卧虎,除了有忧空大师那种倾世美女,还有如此英俊的男人——只是气质太过阴郁了些。
而且现在才五月份,这座北方小城气温不高,傅予安穿着长袖衬衣都不觉得多暖和,对方竟然竟然只穿了件薄背心?
男人似乎察觉到了傅予安的注视,眼睛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目光直直地射向傅予安。
他的眼神太具有侵略性,好像之前的漫不经心只是伪装,实际上早就盯上了猎物,随时准备给与致命一击。
好……好吓人!
傅予安被男人凶恶的眼神吓得一抖,赶紧垂下头,匆匆走了过去。
男人面无表情地盯着傅予安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小路的拐弯处,才又重新低头玩起手机。
他抬起右手,两指夹住傅予安眼中的那根烟,向外一扯。
——原来是根可乐味的棒棒糖。
*
傅予安惴惴不安地回到车上,正对上了周周好奇的目光。
“怎么脸色有点差?”她关切地问,“难道是……出问题了?”
白黎之前告诉过傅予安,周周是他的远方表妹,已经知道实情,在她面前没必要隐瞒。
傅予安摇了摇头:“一切顺利。”
周周开心地小声欢呼起来:“好耶!以后你就是我的老板娘了!”
老板娘看起来比老板善良多了,希望能给我多多加薪。周周在心里祈祷。
傅予安脸上却没什么喜色。他现在还依旧觉得和白黎结婚这件事,充满了不真实感。
虽然只是假结婚真合作,但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这绝对是人生中重要的一步。
其他人尚且不论,他首先要说服父母。
这老两口要是知道自己儿子突然要结婚了——还是和白黎这种当红大明星——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还有傅予安的经纪人许天意,公布婚讯前必然要和她通气。
到底是实话实说,还是当做普通结婚通知亲友……傅予安此刻脑子乱成一团,理不出思绪。
还不知道领证日期定在哪天……希望来得及把一切安排妥当。
傅予安正陷入思考,电动车门突然滑开,白黎俯身钻进了车里。
“予安哥,给你。”
白黎伸出手,把一个小物件塞到了傅予安的手中。
傅予安下意识伸手接住,发现是一枚圆润小巧的平安如意锁吊坠。玉锁通体无暇,呈现出一种温婉的乳白色,手感细腻宛如凝脂,一看就是上好的玉料。
“忧空大师说与你有缘,特意赠予你这枚玉锁,让你务必随身带着。”
“这……”傅予安有些迟疑,“真的会有作用吗?”
说来惭愧,傅予安也曾尝试过不少转运的方式,其中就不乏佩戴各类护身符。
当初傅予安被传成“扫把星”,许天意虽然对外坚称是谣言,私下没少想办法:向圈内有名的大师讨教,买各种铜钱符咒,改换傅予安家中的物品摆放……就连出差路过寺庙道观,都要进去拜拜。
幸好她没有病急乱投医,让傅予安喝些奇奇怪怪的符水之类的。
不过当时折腾了大半年,傅予安的戏依旧毫无播出迹象,他的处境也每况愈下。从那之后,他就更不信“转运、改命”之类的玄学了。
白黎见状,倒也不勉强:“戴不戴随你。不过我看这玉锁用料还不错,你就权当个装饰品,带着玩玩也行。”
傅予安犹豫了几秒,还是拉开深棕色的编织绳链,把如意锁戴到了脖子上。
刚刚拿到玉锁时,他就一种微妙的感觉。这感觉不是手掌的触感,而是从四面八方袭来,把他紧紧包裹在其中。
他很难用言语来形容这种感觉,如果硬要说,有些像窝在一床温暖的被子里——轻松,且安全。
既然感觉不错,傅予安也没有再抗拒,把吊坠塞进衬衫的领口,紧贴着皮肤。
“大师已经选好了领证日期,这个月十五号。”
傅予安吃惊地问:“啊?这么快吗?”
之前白黎说要在上半年结婚,傅予安就以为最快也是六月领证,没想到只剩下不到十天。
“结婚是喜事,本来就宜早不宜迟,”白黎凑到傅予安的耳边,刻意用略带委屈的语调说,“我这么着急领证,还不是怕你跑了?”
车里还有个司机,所以白黎故意含糊其辞,一番话说得好像自己正迫不及待地和爱人结为伴侣,颇有些甜蜜的味道。
但傅予安知道,白黎所说的不过是字面意思:他怕傅予安毁约,临阵脱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