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喧嚷的城市陷入沉睡时,凌诩拉上了落地窗的窗帘,回到宋航身边,把下巴搁在他大腿上,长舒一口气。
宋航抚摸着他柔顺的金发,终于问:“你的吉他……”
凌诩笑嘻嘻地说:“极限一换一,你要代替吉他陪我一辈子。”
虽然他这么轻松地说着,宋航还是一眼看破他伪装出的坚强,心里酸酸胀胀的,他俯下身,贴着凌诩的脸,“嗯”了一声。
为了让宋航不要有心理负担,凌诩拖着他不是打电动就是去健身房练拳击,把每天都塞得满满当当。
杨一帆被父母臭骂一顿,压着去给宋任远道歉,乖得跟个鸵鸟一样,脑袋都埋进了地里。
自从宋航被凌诩“劫”走后,宋任远和媳妇儿就搬回了城里,上班总算方便了,不用起个大早开一小时的车来回跑。
对于杨一帆,宋任远其实并没有生气,只是被一个晚辈当面教训,总归心里还是不舒服,不过后来细想,其实他说的也对,比如他深入查了才知道,凌诩不仅优秀,而且优秀得过分,绩点满分,大一开始就参加实践活动,拿满了整个大学生涯的学分。
这是个认真努力且聪明自律的孩子,他自认为在他这个年纪做不到这种高强度的社会和学校锻炼。
抛开那些剪辑出来的短时接吻,凌诩的演出整体都还算正常,在正式的大型演出里更是鹤立鸡群,让人眼前一亮。
就这么放弃弹吉他,是不是有点太可惜了?
宋任远对着夜空扣鼻孔,想了很多。
孟婉秋看在眼里,无法对他感同身受,但有预感他已经快要倒戈了,她依然无法接受凌诩,但如果代价是失去宋航,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周四的早上,在上班时间之前,杨一帆的爸妈拎着他的耳朵就来给宋任远赔罪了,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涕泗横流。
“砰砰砰”
这边杨一帆刚刚给宋任远鞠躬准备道歉,说辞都想好了,就差临门一脚。
突如其来的巨大砸门声加上不间断的门铃声给他吓得一个激灵,刷地一下就跪下了,膝盖结结实实砸在地板上,把在场的两对父母都惊了一下。
“不、不用这样,快起来。”宋任远的脸青一阵红一阵,觉得这臭小子存心要跟自己对着干,他还不能表现出不满,只能硬着头皮把他扶起来。
跪都跪了,咬咬牙的事,杨一帆憋出几滴眼泪,声泪俱下地喊:“对不起!宋叔叔!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请你原谅我呜呜呜。”
“起——起——”宋任远一个劲儿地想把他拽起来,头上都冒汗了,杨一帆一把鼻涕一把泪,想到消失的生活费,动了真情实感,挂在宋任远胳膊上又哭又闹。
“宋叔叔你劝劝我爸妈啊,我不能没有生活费,我会死的——”
宋任远无可奈何,答应道:“好好好,我给你出生活费行了吧?先去开门看看谁来了。”
“好嘞宋叔。”
杨一帆高兴了,朝爸妈做了个鬼脸,在他爹的拳头落到身上之前,快乐地跑去开门。
“谁啊,别敲——我、操。”
看清来人,他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身体僵硬得动都动不了。
“怎么了一帆?”还在说笑的几个大人朝门口望了一眼,“是谁啊?”
然而等他们都看到门外的人,一个个都笑不出来了。
是姜冉冉,坐着轮椅,枯瘦苍白,面容阴翳,和他印象里那个文静鲜亮的小姑娘完全不是一个人,现在的她就像个喝了魔药的女巫,多看一眼都感觉会被她喂毒苹果。
她的父母站在轮椅两侧,短短两个月头发白了一半,操碎了心。
宋任远和媳妇儿堵在门口,不打算让这群来者不善的家伙进门。
“宋总,”姜冉冉的父亲佝偻着身体,苦笑哀求,“我家的木材生意已经做不下去了,求你高抬贵手,要不然,我们连女儿的医疗费都交不出去了。”
“只要你们不再骚扰我儿子,我可以替你垫付剩下的医药费。”宋任远如此说。
姜冉冉在一旁幽幽开口:“我不答应,这是他欠我的。他欠我的!”
她在宋任远面前崩溃大吼,由于情绪过于激动,几次三番快要昏过去,她爸妈有心无力,厚脸皮地再次寄希望于孟婉秋。“孟夫人,天下父母心,您就行行好,让冉冉能远远地看着宋航也好,就像以前那样。”
不可能,如果姜冉冉满足于此,之后的一连串事情也不会发生,只能说人心不足蛇吞象。
孟婉秋冷漠地向姜冉冉投去一瞥,拒绝了:“我已经犯过同样的错误,不会犯第二次。”
年过半百的妇人咬咬牙,忍住泪水,一再恳求:“那至少、至少让她和宋航最后告个别吧,我们要带冉冉换个地方疗养,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