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竹更哭了起来,横槊也是微为哽咽。
司马毅扶他们不是,不扶他们也不是。一时竟不知是该先安慰,还是先解释。他懊恼地挠着头,只觉得这比练字还要为难。
张春华则是倏尔微微一笑,摸了摸韵竹的脸颊,顺便替她抚去眼角的泪水,缓缓说道:“做什么呀?又不是真的要抛下你们。便是你们公子如此,韵竹,我你还不知晓吗?就如你所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无论生死都是要在一起的。”
“我们不是要逃,但确实想离开许都一阵。”张春华又轻拍了拍韵竹的手掌,以示安慰。
韵竹眨巴着朦胧的双眼,不能理解地反问:“既然不是要逃,只是离开一阵,为什么不带上婢子与横槊?你们明明都习惯了我们的伺候。”
司马毅说:“实在是不方便啊。这本就是背着曹操的耳目偷偷出行,两个人已经够多了,再加上你俩,也太大阵仗。”
“可是……”横槊想要反驳。
张春华耐心地告诉他们,“其实,不仅如此。除了是我们四人同行、阵仗太大以外。还是因为我与你们公子需要留下心腹在许都照看。到底曹操没有完全放弃盯着仲达,万一又派晚雪一类前来试探,我们不在,你们也好帮我们搪塞一二。甚至情非得已之时,你们二人可以假扮我们。”
张春华如此说道,韵竹和横槊才算是彻底明白过来。
“但是夫人,韵竹舍不得离开你。”韵竹不依不饶,虽是不再哭了,但下一瞬更往张春华的怀里钻去,撒娇。
张春华忍俊不禁,继续解释:“我同仲达只是外出游学罢了,短则几月,长则一两年,定会回到许都的。便是仲达不回来,我也还要回来接你。”
“韵竹,不仅是你离不开我,我这一辈子啊也没有办法离开你。”张春华笑着,抱了抱韵竹。
韵竹这才心满意足地“嗯”声。
眼见着两个姑娘家主仆情深,司马毅望之感慨之余,更觉得扎眼、嫉妒,他还从没抱过张春华呢,更不敢奢望,有一日张春华会对自己说出类似的话,这辈子她都离不开自己。
可自己又是那样渴望。
如果真的决定不回来了,自己可以强行把张春华绑在身边吗?
司马毅的目光幽邃,紧盯着张春华一眨不眨。横槊听了张春华的话,则更是悲戚,继续追问司马毅,“公子还是想要走吗?若是这一遭夫人带不回公子,公子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司马毅闻言一愣,哀默地看向横槊,突然不知该如何回答。坦白吗,当是会伤横槊的心。可是不坦白,他也不想欺骗横槊。
旋即,横槊一把抓上司马毅的臂弯,一字一顿地郑声:“无论公子去哪里,若是不回来,还请告知横槊一声,横槊不远万里,也定要去到公子身边侍奉。”
“可是,横槊,”司马毅抓上那只抓着自己的手,多想告诉他,他不必对自己如此忠心,因为自己本不是那个救他、捡他的司马懿。可是为了这个理所当然的身份和安逸的生活,司马毅开不了口。
司马毅嗫嚅了半晌,也只拍了拍横槊。
张春华望他们儿郎之间的内敛和含蓄,依旧笑着,替司马毅安慰横槊道:“好了,也不是真的就不回来了。说不定走过这一遭,你家公子明白乱世之艰辛,无论到哪里都躲藏不过。不仅会随我一起回许都,还会找回往日的野心和抱负。”
横槊听了,总算表情稍稍放松。
韵竹仰头望张春华,好奇地询问:“夫人,你要和公子去哪里游学?”
“荆襄。”张春华坦白回答。
“为什么是荆襄?”横槊也不禁奇怪起来。
司马毅这下倒是侃侃而谈,“因为如今的荆襄,算是九州之内较为繁盛、安稳之地。若是连荆襄都满是民生疾苦,这天下怕也是要烂了。以及,我素听闻荆襄名人雅士众多,若不得不迎接这注定的命运,我也想跟着他们耳濡目染、学习一番,该如何做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臣。”
“其实主要还是为了一睹他们的风采。”司马毅小声地补充,不敢明确地告知身旁其他三人知晓。
“可公子本身也是名人雅士。”横槊坚定不移地回答。
河内司马防第二子司马懿,乃司马氏八达之一,机敏聪颖,文成武就。
只不过已不是,或者说还不是如今的司马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