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那去到荒郊野外,岂不是也要住在荒郊野外?席地而睡?天地为被?
陆归泯道:“我自小就被捡入了世家,本以为可以出人头地,不成想事与愿违,最后只能四海为家了。”
这个问题显然是触及到了陆归泯的隐私痛处,暮言卿当即就道了歉,“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倒是让你想起伤心事了,实在不好意思。”
陆归泯温和平淡的笑着,“往事皆已成空,没关系的。”
暮言卿一时竟无从安慰。
而后,陆归泯的神色变得有些犹豫了,一层郁色覆着在上,他微微垂下了眼捷,似是在刻意逃避着什么,语调听起来苦涩了很多。
“我知道,我给你添了很多的麻烦……你的意思我也可以明白……你放心,等我伤好了,我就会自行离开,不用你赶的……”
见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暮言卿急忙就解释道:“我不会赶你走的,你也没有给我添麻烦。”
原来,陆归泯是害怕自己会把他赶走,害怕自己会给他添麻烦,所以才想着要帮他的忙,这样一来他才不会因为被嫌弃而再次惨遭驱赶……
不行,这个话题不能在继续了,必须得跳过。
转眼在外看时,暮言卿见窗外已然黑了下来,立即便说道:“天色已经很晚了,我去给你煎药,你等我回来,衣服你要记得换。”
“嗯。”
一时半刻之后,陆归泯靠在榻上安静的喝着药,暮言卿坐在桌前继续看着书,期间会不定时的抬眸看向陆归泯。
等到陆归泯喝完,暮言卿抱起桌上的书籍,然后将其全放在了榻边,“这些都给你看,不过看得时间别太久,容易伤到眼。”
“谢谢。”
暮言卿笑着退开,“不用说什么谢不谢的,时间不早了,你尽量早点休息。”
“对了,”陆归泯喊住了他,轻声讯问道:“我可以喊你的名字吗?”
暮言卿回道:“可以的,都可以。”
“那……喊你阿卿也可以吗?”
眸光中含着些许的希翼,陆归泯说话的语气藏带有几分小心翼翼,暮言卿无法拒绝出口,最终点下了头。
“可以。”
陆归泯温柔一笑,眉间的阴郁散了不少,“阿卿也要早些休息。”
暮言卿嗯了一声,拉上了屋门。
其实这个称呼,宿鬼喊的最多,搞得他现在一听到心里就会有点不太自在。
可仔细一想,还是算了吧,就让陆归泯暂时先喊着吧,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实在没必要小题大做。
暮言卿无声的吐息,回到屋内后就换上了一套暗色的衣袍,以便融入夜色,待会若是被发现了也方便逃跑。
在他伤好了之后,谢晟闫的确是会经常来探望他,而如今谢晟闫受了伤,他如果不去看望,那真的是枉为朋友了。
夜色凉如水,暮言卿一路躲躲藏藏的抵达了目的地,避过了云榭的庭门,他依然还是选择了要翻墙进去。
本已做好了被挡在外面的准备了,暮言卿却不曾有料到,在这次尝试之时,他竟然畅通无阻的就通过了。
禁制怎么被撤除了?
暮言卿心里存有片刻的迟疑,但既然都已经来了,就没有在退回去的道理,接下来随机应变就是了。
谢晟闫的处住是所有弟子中最好的,云榭背靠着山崖,朱瓦楼阁重叠,长廊走道四通,其间的雕饰精美镂空,包括载种着的一花一木皆是珍品。
冬日晚间的长夜寂静,暮言卿转眸四处看了看,唯见有一处高阁之内是亮着微光的。
看来应该就是那里了。
暮言卿放轻脚步,顺着廊道而上,轻手轻脚的就到了楼阁外,本想抬手去推门的,但他想了想还是先问一问要好些。
私入有点不好。
这般想着,暮言卿方要开口,楼阁内便传出了其他人的声音。
“为何不听劝?”
暮言卿当即就收回了手,随后他透过窗纸仔细一看,就看到了里头隐约有着几道模糊朦胧的身影。
是谢家中人?
清早的那几名弟子说过,谢家多有人来看望谢晟闫,那禁制被撤除应该也是因为这个缘由。
“为何不在多等一刻,偏要与那几人同行,若是你与温还同行又岂会受伤!”
暮言卿在阁外静听,原来谢家子弟也去天寰福地了,只是比他们慢到了一刻钟。
谢晟闫的回答传出,“叔伯,这是我自己的事。”
“你!”
一道温和的声音劝道:“叔伯切勿动怒,晟闫虽受了伤,但好在性命无恙。”
“无恙?!躺了这么久他才醒,这还叫性命无恙?!!”
暮言卿:“……”
“此次福地之行,晟闫你实是欠缺考量了,季家那小子虽为医修,但修为不够,另外那人就更是了……”
“晟闫,你就别在顶撞你叔伯了,他也是为了你着想,在知晓你重伤后他急的不行,还因此发了好大的一通脾气。”
谢晟闫道:“让叔伯担忧了。”
“罢了罢了,我且问你一事,那些传言是怎么回事,当真有此事?”
谢温还的余光瞧见了窗外的人影,“外面皆在传你钟情于那名外门弟子,倘若你是真心喜欢,可去找父亲说明,这事尽早定下来的为好。”
“那人有何特别之处?又有何身份?怎可入得了我谢家?”
谢晟闫解释道:“并无此事,我与他不过朋友而已。”
暮言卿很是赞同,他们不过就是普通的朋友罢了,那些传言都是假的。
“那人恐有心术不正之嫌。”
暮言卿表示:“……?”
“如此便好,我们就先回去了,温还这几日会留在这照看你,你好好休养着吧。”
暮言卿及时藏到了楼阁的另一面,听着阁门打开复又阖上,等到脚步声陆续远去之后,他才敢探头出去看。
月照树影婆娑,光影斑驳轻摇不止。
两名男子的背影挺拔如松柏,腰间皆挂有配剑,玉冠束发,身穿着相同的浅蓝色衣袍,袖摆上还绣着谢家独有的仙纹。
世家与宗门不同,在宗门里是可以不穿弟子服的,但在世家内却不行,且各个世家都有自己代表的服饰,都是必须要穿的。
这时,阁间里又传出了话语来。
谢温还说道:“父亲那边恐怕是瞒不住的,若是让父亲得知了这些事,定然会责骂于你。”
“嗯。”
谢温还继续追问道:“你同我说句实话,是否心悦那人?”
谢晟闫道:“兄长误会了,我并无此意。”
谢温还道:“既然如此,便与那名弟子少有来往吧,流言不可不避。”
暮言卿不觉垂眸。
他不知道那些流言是怎么生的,但有了就是有了,他也理应避嫌才是,反正他已经知道谢晟闫没事就行了。
思量过后,暮言卿也偷偷离开了楼阁。
谢温还在后打开阁门,望向了某处方向,轻声问道:“那名弟子偷偷来看你了,他快走远了,可需我帮你把他拦下?”
谢晟闫沉默一瞬,缓缓道:“不必。”
谢温还没在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