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仔细一想,回去了也起不到什么作用,该衰竭还是要衰竭,更改不了结局的。
暮言卿缓步回了院子,先是沐浴了一番,后就垂眸坐在了榻边,时不时的看看窗外的夜空,静静地等待着天明。
早课他还是要去的,尽量能不躺着就不躺着。
凉风吹进,里外皆是寂静无声,屋中独有一人,渐渐的,昏暗的天边有亮光破开了云层,第一声晨钟敲响,终于迎来了黎明。
暮言卿揉了揉腿,抱起一旁的书本就去了鹤满堂上早课,无视其他弟子异样的目光,依旧是坐在了最后排。
堂内的座位是任意的,并没有固定位置,其他弟子也在陆陆续续的走入,大堂里头交流的声音也多了起来。
“这位道友,那个,那个,能不能麻烦请你帮我个忙?”
少女小声的请求自上面传来,随后暮言卿抬起了脑袋,不知是什么时候,他的桌前竟站了一名少女。
“需要我帮什么忙?”
少女脸蛋红彤彤的,杏眸里藏有几分羞怯,她将手中的锦盒放在案桌上,动作有些拘谨,还带着局促不安。
“你好,我叫虞珊,可以麻烦你帮我把这个交给谢师兄吗?”
暮言卿一愣,遂即反应过来道:“这个忙,我恐怕是帮不了,还是你自己交给他会好一点。”
虞珊咬了咬唇瓣,眼中逐渐泛起了泪花来,她低下脑袋强忍泪意,手指紧紧攥着衣袖,“我我我,我从未与谢师兄说过话,也不敢靠近他,我怕……”
就在这时,第二声钟音响起,虞珊慌忙的抬手擦去眼泪,连锦盒也顾不上了,赶忙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音落时,季云斐走入了堂内,那些弟子在一瞬间便安静了下来,接着季云斐脸上带笑,开始讲解今日要上的课程。
暮言卿无奈的看着锦盒,感情一类的事情他爱莫能助,他也帮不了。
仙修之途,比较注重于修炼,大部分修士皆是清心寡欲的,而且他感觉谢晟闫也不像是那种轻易就会为情所动的人。
故而在早课结束之后,等到其他弟子都走的差不多了,暮言卿便将锦盒给还了回去,“抱歉,我无能为力。”
虞珊一听又快要哭了。
季云斐慢吞吞的收好东西,走到两人身旁,看了一眼那锦盒便知其意。
他道:“修者应当以修行为重。”
虞珊低着脑袋,眼泪吧嗒吧嗒的直掉。
暮言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不是很会哄女孩子,只好拿出巾帕递给她,随后又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
虞珊用帕子擦着眼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半响才平复了情绪。
“谢,谢谢。”
“不用谢。”
暮言卿叹气了一声,抱着书出了鹤满堂。
季云斐在一旁道:“随我去剑阁,你的那把剑既然用不了了,还是重新另寻一把为好。”
藏于袖间的凄断一动。
暮言卿会意,“还是不麻烦师兄了,我很少会用剑的。”
凄断的情绪他现在可以感知得到,要是他真拿回了其他的剑,估计凄断又要闹情绪了。
拒绝了季云斐的提议,暮言卿在回到住处时,发现屋门已经被修缮的完好如初了。
暮言卿看了一圈周围,他昨夜想了想,宋刈的事情还是得解决一下,不然就要一直担惊受怕下去,他也感觉挺麻烦的。
俗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想到此处,暮言卿就背着小布袋子又下了山,他在小镇里走走逛逛的,腰间的布袋内装满了蜜饯与糕点。
一直到天暗下来,暮言卿也没有要回去的意思,而是坐在了茶楼里面喝着茶吃着东西。
“你怎么在这里?”
颜子孑一进茶楼就看到了暮言卿,与谢晟闫也没能交上手,他本打算在外住上一晚,然后明日一早便回若瑶北境去,没想到会在这遇见此人。
暮言卿晃着茶盏道:“等人。”
颜子孑听后是一脸说不出来的表情,“在等他们来接你回去?那些深闺女子都没你这么娇气。”
暮言卿:“……”
他一点都不娇气好吗?
暮言卿没想到娇气这个词有朝一日会用在自己的身上。
颜子孑又道:“这腿,我看着也没断啊,起来走两步试试?”
“……”
暮言卿道:“不是等他们,等别人。”
颜子孑啧了一声,懒得在说半句话了,眼不见为净的又出了茶楼。
茶水渐空,暮言卿见时辰已经比较晚了,离开了茶楼后就开始慢悠悠的回去,他一边走着一边吃着蜜饯。
倏忽,黑影顷刻之间出现在了暮言卿的正前方,宋刈发出了阴恻恻的笑音,手中的刀刃在月光的印照下寒气四溢。
“这次可没人会再来帮你了。”
暮言卿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心里并不觉得意外,因为他要等的人就是宋刈。
居安思危。
现如今的生活他很喜欢,但宋刈始终是一个隐患,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先发制人,纵使是杀不了宋刈,那也得要让宋刈在短时间之内找不了自己的麻烦。
“就没有什么想说的遗言?”
“还是你自己留着说吧。”
宋刈咧嘴一笑,下一秒直接就动手了。
两者的刀锋相击,灵力正面互撞,剑气反震开来,两人同时被震开了几米。
暮言卿的手肘麻意扩散,随即定了定心神,齿间缓缓咬紧,眸光微凛。
速战速决。
宋刈也有如此想法。
灵力悉数翻涌而出,周身暴乱的灵气卷开了沙石,不少枝干被吹的疯狂摇晃着。
暮言卿找准空档,接着附有灵力的一掌就打在了宋刈的胸膛,在灵力的施加之下,宋刈嘴里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暮言卿侧首想避,但还是被溅到了一些。
宋刈捂着胸口,将嘴里的鲜血吐尽,哪怕是伤成了这副模样,他也还笑得出来,“如今你已身为云幽弟子……”
“杀我,你敢吗?”
暮言卿:“……”
“精彩,实在是精彩。”颜子孑坐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他双手拍了拍,随之说道:“原来你不是纸做的。”
暮言卿:“……”
翟罘御剑赶来就看到了这一片狼藉的景象,不由得急声道:“手下留情,别杀他,只有他知道那件东西在哪里。”
暮言卿轻声回道:“我没想过要杀他,只是不想他再来找我麻烦而已。”
他现在已是云幽的弟子了,确实是杀不了宋刈的,因为只要宋刈一天不说出灵宝的下落,也就意味着一天不能动他,这也可以说是宋刈的保命牌了。
宋刈有恃无恐,随意的擦了擦血迹,笑的好不肆意,他以半开玩笑的口吻说道:“现在可是杀我的大好机会啊,错过了就没有了,你真的不想动手吗?”
“你的这些伤,估计也得养很久吧。”
暮言卿翻出了两块桂花糖糕来,语气平静如水,“别在来找我麻烦了。”
“翟师兄要吃吗?”
“不了。”
宋刈笑道:“说来也是,反正你也离死不远了,我又何必非要急在这一时呢?”
颜子孑挑眉。
暮言卿也笑了,反讽道:“你的魔算是白成了。”
翟罘微咳了几声。
宋刈一心想要高修为,所以蓄意入魔,所以挖骨换命,前前后后折腾了这么多,到头来还是不行,还是要做手下败将。
这魔,可不就是白成了吗?
这骨,也可以说是换了个寂寞。
太失败了。
宋刈听出了其中的意思,眸光乍然一寒,他平身最讨厌别人看轻他,亦或是故意戳他痛处。
“你最好是日夜祈祷,千万别落到我手上。”
翟罘道:“你身子不好,早些回去吧。”
口中的血腥味被压下,暮言卿淡淡的看了一眼宋刈,没有在说话了,迈出步子继续着还未走完的路程。
明月皎皎,月光又一次拉长了暮言卿的影子,那道背影看上去十分的清瘦孱弱,好似只要被风一吹便会直接倒下一般。
与当年相似却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