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戌的寝室如此之多,却偏偏要与君上共寝在同一殿内,何况这人还拥有这般漂亮的皮囊,如若君上不感兴趣,也断然不会留下此人了。
其实众人的心里已经不言而喻了,此人借着君上对自己的那几分兴趣,八成是每一夜都在吹枕边风吧。
君上不杀他,反而还护着他,还这般的纵容他,可不就是失了智吗?
而此人呢?
捡回了一条命还不知足,还要去肖想旁人的东西,逼得千予她一个姑娘家痛下决心拿命去搏,也真是够恬不知耻的。
原本就厌恶少年的情绪加剧,众人的目光也渐渐不那么避讳了,不喜之色尽显于面。
见暮言卿从开始到现在都从未开口说过话,众人便觉得他们的猜想是正确的,皆认为这人是没脸为自己辩白,愧对于千予,良心受到了谴责,这才沉默不语的。
见状,一名男子朝暮言卿轻蔑的笑了笑,心里很是瞧不起这般雌伏于人身下的货色,语气中明里暗里的带了些暗嘲。
“您大人有大量,何必跟一弱女子抢东西呢,大人若是想要些什么,大可以去与君上说,君上这么疼爱您,又怎会不给,左右也不过就是您一句话的事,还请大人能够网开一面,放过千予这一回吧。”
幸无与熙无两人:“……”
这种话也敢明目张胆的说出来,不要命了吗?
海婴:“……”
不见棺材不落泪。
暮言卿:“…………”
听这话的意思,倒像是他出卖了归蕴宗,然后爬上了宿鬼的床,大有他是苟且偷生、卖身求存的暗示在里面。
鄙夷、不耻、嫌恶、厌憎。
这些眼神令他无地自容,暮言卿不敢在与众人对视,咬着唇瓣低下了脑袋。
他们都认为他是为了苟活而献身于宿鬼了吧。
倏然间,那名男子以及那名女子,齐齐被一条白丝给割断了喉咙,猩红的血液瞬间就四溅而出,两人又相继被割断了四肢,最后命绝当场。
脚边被溅了几滴血珠,暮言卿全然呆住了。
海婴挑眉说道:“本座许久都未曾动过手了,还有谁想来试一试?”
众人:“……”
一言不合就杀了?
但是这一干人等只得闭嘴沉默,他们都能清楚的意识到海婴这是不打算在废话了,然不会有人想要去自寻死路,因此也就无人敢再多说一个字了。
海婴现下重拾起了那许久都未曾用过的尊称,这也给众人提了个醒,反倒是他们遗忘了某些事。
海婴虽也位及九骨,可一向低调随性,但强者终归还是强者,海婴仍然是九骨当中顶尖的存在,而且还是与宿鬼皆处于同等的位阶。
无论在何时何地,没有实力的人便连叫板的资格都没有,弱肉强食一向是为天理。
在旁边的瀛轻被溅了半边的血,她的好脸色转瞬消散,狠狠地瞪了一眼海婴,然后不顾失礼急匆匆的回去重新梳洗。
下一刻,幸无与熙无同时唤了一声,紧接着其余人等也随之低首。
“君上。”
海婴啧了一声,摆手说道:“这麻烦事,还是你自己来处理吧,我回去了。”
宿鬼不轻不重的应道:“有劳你了。”
一听到这两个字,暮言卿身体瞬间就僵住了,心脏在刹那间仿佛被死死攥住,连带着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暮言卿悄悄把脑袋垂得更低了,细白的指尖不自觉的蜷缩了起来,脑袋里头也跟着变为了一片空白。
千予一咬牙豁出去了,磕下一头过后,言辞恳切的说道:“还请君上三思啊,不要一错再错下去了。”
宿鬼却不予回答,只是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唇角始终存有着淡淡的笑意。
千予霎时便哑言愣住了,因为她察觉到了君上已对她动了杀心了。
视线转而移开,宿鬼准确的锁定了暮言卿所在的位置,笑着走至亭中后把人拉起,随后将他抱入到了怀中。
暮言卿瑟缩了一下。
宿鬼抬手抚了抚他的脑袋,为了防止阿卿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便把他的脑袋轻轻按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事头已经被挑起了,若是不一次性解决的话,只会越拖越麻烦,那些明枪暗箭也都会冲着他的阿卿来。
宿鬼转言轻声道:“那你打算要如何?”
“千予不敢僭越,”千予磕头道:“只是想请君上回头。”
随即有人跟话道:“君上如此的执迷不悟一意孤行,将我们的安危至于何处?又将这四境的安危至于何地??”
“望请君上以大局为众啊。”
“只要这人还活一日,那些人就有机可乘,那等极苦之地,要从头来过谈何容易啊。”
“此人断不可留。”
“君上早下决断,待到日后招来灭顶之灾时,悔之晚矣。”
暮言卿听不明白,但大为震惊。
他是人人得而诛之?
还是说他是什么罪大恶极的罪人吗?
幸无眉眼一压,余光看向了少年,君上抱着他不曾有半点要松手的意思,但君上眼里的笑意已是荡然无存了。
他们为求心安,为安四境,这是在逼迫君上杀了此人,以绝后患。
可,君上会杀吗?
千予甚至还说,“无论是为筏子,还是未仙,君上与此人都不堪相配,君上又何苦要抓着不放呢?”
不堪相配?
宿鬼心间一紧,揽在少年腰上的手收紧了些许,眸光落在了少年的身上,可入目的只有乌黑细软的青丝。
他什么都看不到,却比谁都看得透彻。
少年性子沉静无害,对比他而言可以说是心思纯净,一点污秽都没有沾染,远比他要善良数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