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答案,暮言卿也没有太过意外。
他们所生活的世界都各不相同,那么所形成的观念自然也会不一样,只不过不是一类人罢了。
恚恶的神态恢复如常,方才的呆愣就仿佛是不存在一般,他重新走回到少年的身旁,自顾自的笑着与他解释。
“好乖,这回没有再乱跑了。”
“方才有没有被吓到,我也知你不会喜欢,只不过这种事难免会见血的,年年你可别嫌弃我身上的腥味……”
少年依旧是安安静静的歪头靠着树,双眸自始至终都是阖着的,面容苍白恬静,胸膛没有丝毫的起伏,怎么看都不似个活人模样。
恚恶说完便将少年轻揽入怀中,而后抱着少年就离开了。
“……”
而暮言卿旁观了全程。
对着一个本是已死之人说不要乱跑?
仅此一瞬,暮言卿好似窥见了其中更为畸形而扭曲的情感,宛如一面镜象在影射着,他的脑袋里忍不住冒出了一个词汇来。
——活体傀儡。
这也是一门禁术,而且还是海婴的拿手绝活,可以把人变成一个没有任何行动能力的傀儡,只留有意识存在。
也可以将人的骨架缩小,但这其中的过程可谓是生不如死,是非常人所能承受得住的。
有些时候,他是真的不能够理解冥渊中人的所作所为……
但无暇多想,暮言卿随后也离开了此处,那名女子所穿着的服饰归属于若瑶北境,人既已死,留在那里也只会徒招麻烦。
这也是单刷的坏处。
哪怕死了也找不出凶手是谁。
渐渐已日落西山,暮言卿仰头望了望眼前的参天古树,这树身很大,是没有五六人都抱不过来的那种,枝繁叶茂可以很好的隐藏其中。
暮言卿三两下就坐到了树叉上,他翻出盒子看了下便放了回去,然后又拿出了一个梅饼来吃着,还随意的晃荡着双脚。
动用了灵力后倒是没有吐血,只是手臂到后面全都麻了,胸腔里面气血动荡不定,他需要时间缓一缓,所以就打算暂时休息一晚。
但要在这里睡觉,显然是没有这么安全的,索性那三天他已经睡饱了,自然也就不需要在睡了。
穿过叶片间的缝隙,暮言卿眸光远望着,却也是一眼难以看全,这天寰福地的地界应该很大,其他的药材估计得要搜寻好久了。
不知不觉中黑夜来临,四面寂然无声,一轮弯月逐渐悬挂至了树稍,月光所照射的地方呈现出了莹白之色。
倏忽间一股恶臭闯入鼻腔,令人难以忽视,假寐的暮言卿睁开了眼,间隙间树底有抹黑影一闪而过,地面上只留下了被拖拽而出的痕迹。
暮言卿眼眸一眯,这应该不是冲着他来的吧,他可没流出一点血。
恶味经久不散,暮言卿只好又另外换了处地方待着,好在那黑影没在出现过了,一夜下来相安无事。
翌日午时,阳光明媚,澄黄的光芒倾洒而下,大片的山脉皆在笼罩之下,远远看上去就犹如金海一般。
暮言卿一早上连续找了好几处山谷,看到的却都是些普通的花花草草,若是在这样找下去,估计也还会是一无所获。
果然,有些东西还是得要靠碰运气才行,倘若碰不了运气,那就只能另换一个方法才行了。
福祸相依,只有去危险的地方,才会有遇到珍宝的可能性,如果是想刻意的去找,那存有危险的地方可就太多了。
所以,半个时辰过去,暮言卿就站在了一处半山崖之上。
这四处白雾弥漫,幽暗得几乎不见光亮,头顶上方是高耸的山壁,眼前是各种形态的枯树,枝丫相互交错,枯藤盘根错节。
暮言卿身轻如燕般的落下,峡谷的底部荒草丛生,更是瘴气浓稠密集,无数的白骨堆积,青苔散布在上,大部分都已是腐化的状态了。
手中的长剑兴奋的颤了一下,暮言卿清浅一笑,凄断貌似很喜欢这样的环境。
走着走着,暮言卿感知到了有细微的灵息扩散,那纯净的气息让他心神一凛,脚步也加快了许多,在途中也并未看到有妖兽存在。
尽头是一堆十几米高的黑色荆棘丛,其上的毒刺足有指头般的大小,在黑荆棘所织就而成的网中,有一小团白白的小光球在闪耀着。
是天道机缘。
修士通常都会遇到瓶颈,也正因为有瓶颈的存在,便会使得修为难以提升,且很难进行自我突破,这就好比大力士无法凭空举起自己一样。
而天道机缘汇聚了天地间最纯粹的灵气,这么的一小团就足以让修士直接越过瓶颈,并且还对往后的修炼之途有着很多益处,反正百利而无一害就对了。
这样的好东西,谁会不喜欢呢?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些荆棘才会把机缘困住,可惜植物虽有灵智,但终归不是修者,无法同化机缘,不过光靠借助就能长成如此,已经很不错了。
荆棘察觉到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少间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朝着外来者袭去,先发制人乃为上策。
暮言卿提剑将其砍断,随后数千条荆棘相继涌出,剑身又续横扫而过,纷纷皆被斩落在地。
凄断剑体暗光大盛,在黑气漫出的那一刻,趁着荆棘退避之机,暮言卿伸手一把就抓住了机缘,却不想会如同火块一般烫手。
暮言卿立即就给机缘加上了一道禁制,后将其放入了布袋里。
这天道机缘对他来说没有多大的用处,但还是拿着吧,可以留给季云斐,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要,毕竟那些东西季云斐也没要。
机缘被他人取走,荆棘黑压压的再次卷袭重返,发了疯似的对着其人攻击而去。
暮言卿再次动用凄断,灌入了灵力在内。
在刹那间,铺天盖地的死息环绕,这次仅仅只是划断了几根荆棘,但顷刻之后,那数米高的荆棘丛便尽皆化作了齑粉。
凄断平常看着与普通的灵器毫无区别,可一旦发起了真正的攻击,那恐怖的气息四散而出,任谁见了恐怕都得要退避三舍,当之无愧的一把凶器。
暮言卿垂眸看了看手里的凄断,眸中情绪不甚分明。
所以……
在那个时候……
其实就并不是他幸运……
暮言卿手指微微蜷缩了起来,片刻后又卸了力,极轻淡的笑了笑。
不重要,不重要的,都不重要的,根本就不用为此而去多作任何的猜想……
左右不过就是移情罢了,由于宿鬼之前找不到他的白月光,所以才会把那些情意全部都转嫁到了他这个赝品的身上。
——不过就是移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