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之间,天色已晚,暮言卿便被领去了外门弟子的住所,谢晟闫还特意把各类的事情都交代了一番。
谢别之后,暮言卿眼眸微微发亮,兴奋的看了一圈这间属于他的小屋子,那是怎么看怎么高兴,怎么看怎么合心意。
但他身上脏兮兮的,而且血腥味有点重,暮言卿便先打水给自己做了一个简单的清洗。
半响过去,暮言卿整理好思绪,再左翻右找之下找到了他想要的纸和笔,接下来他就坐在了桌前开始动指提笔。
那张纸上的药材他全都记在了脑子里,但怕会有所疏漏,保险起见还是写下来好一点,顺便也分一下药材的所在地。
冥渊,分为六境,故而有冥渊六境的别称。
其中兀戌、蛮娈、魑魇之地、沂湮鬼域、这四境不同于其他两境,这里面的东西只有本境中人才有可能拿得到,外人想要入境都很困难。
叱殛又称作不管地带,这一境更为的神秘特殊,不过以他现在的知识储备量来看,他根本就找不到入口在哪,这个就只能靠碰运气了。
讣皈海境则是在极东海域,此境被找到的几率倒是会大一点。
暮言卿手里的笔停了停。
剩下的这几种药材他也不知道在哪里,但难水爻月既然有所记载,那肯定是存在的。
暮言卿想了有一会儿,最后觉得很有可能是在某个秘境里面,或者就是在墟绝死境的内境里头。
这个就简单多了,因为哪个秘境一说要开,消息那是藏不住的,各类的信息满天飞,到时候随便打听一下就可以了。
比较困难的是秘境里面鱼龙混杂,避免不了各方修士的争夺,杀人夺宝乃是寻常事,匿伏在暗偷偷下黑手的也不少,能不能活着把东西拿出来,全凭本事。
那么疑问也随之而来。
季云斐说仅是记载于难水爻月的藏书阁内,那是不是就代表着其他八宗都没有记载?
那,宿鬼拿给他看的那些书又是从哪来的?
还有,难水爻月为什么会有记载?
这些药材大部分都是生长于六境之内的,而修仙界又与冥渊六境一直势如水火,又怎会轻易告知?
除非……
难水爻月与六境是互相认识的,说不定难水爻月也跟浮夷的情况差不多,宿鬼既然可以隐藏身份,那么难水爻月的宗主自然也可以。
明天他得在去仔细的问一问,暮言卿这般想着刚把纸收好,紧接着屋门便被人轻轻敲响了。
“师弟你睡下了吗?”
暮言卿过去拉开门,看到是翟罘后,问道:“还没有,翟师兄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既已为外门弟子,那么对内门中的弟子都是可以喊做师兄的。
翟罘问道:“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暮言卿礼貌又客气的回答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师兄不用担心,师兄不进来坐坐吗?”
翟罘只是道:“不必了,谢师兄是否与你详细说过明日外门弟子的事宜。”
“说过的,明日卯时前去鹤满堂。”
翟罘又问道:“明早可需我带你去?”
暮言卿想了想,随后拒绝道:“这就不用劳烦师兄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你……”翟罘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一句,“往后若是有什么难处都可以来找我。”
暮言卿浅笑着应道:“好的,那我就先谢过师兄了。”
“你早些歇息吧。”
“师兄也早些休息。”
等翟罘走后,暮言卿关上了屋门,榻间突然有动静传来,他的注意力被拉离。
暮言卿的思绪回到昏厥前,他轻叹了一声后走去软榻边,开始了语重心长的教育与解释,“那样是不好的,对招向来都是点到为止,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以后你不能在那样子了,知不知道?”
凄断剑身轻颤,发出了细微的剑鸣。
暮言卿竟然奇异般的明白了,凄断是在委屈闹脾气,难道是因为那时候他说话的声音大了这么一点吗?
没来由的心软了,暮言卿轻轻拍了拍凄断,无奈放弃了心里早就准备好了的说辞,“只要你不在那样,我就不凶你了,好不好?”
凄断仍旧在悲鸣不止。
见不行,暮言卿就换了一个方法,“这样,我给你做一个剑穗作为补偿,但你以后呢就得要听我的话,怎么样?”
凄断安静了下来。
暮言卿眸中的笑意忍不住浮现而出,他将凄断收好,还顺手也将窗户给打开了一半。
过后,暮言卿便闭眼躺到了榻上,争取可以早一点入睡。
他明日一早就要去鹤满堂上早课了,云幽的弟子不多不少,宗内共设有八个学堂,其中只有朝静堂和清竹堂是内门弟子的。
外门弟子所要学习的课程,是由长老或者是内门中优秀的弟子来教授,而且外门弟子是不用专门去拜师的。
每年初春,外门的弟子皆会互相之间切磋一番,只有表现出色的前几名才能有进入内门拜师的机会。
一夜好眠无梦,天际将亮之时,暮言卿已经悉数穿戴完毕了,为防万一还是会有人认出自己来,他又给脸上裹了好几层白布。
暮言卿刚一打开屋门,几本书册便递了过来,谢晟闫冷冷丢下话,接着便面无表情的转身。
“跟上。”
暮言卿心里带着疑惑,翻开书籍看了看,里面都是一些基础的知识。
而后,暮言卿追上去说道:“师兄你等等,我还得去鹤满堂……”
谢晟闫截话道:“既如此,那还不跟上。”
暮言卿:“……?”
今早鹤满堂的课程不会就是他来上吧?
“谢晟闫。”
暮言卿跟在其后,意识到他这是说出了自己的名字,随之就回答道:“我知道了,谢师兄。”
艳枫相衬,更显秋意深浓,清钟声萦绕于耳畔,暮言卿抱着书籍不经感慨,每一宗都是各有千秋啊,景色也皆是一等一的养眼。
跟着谢晟闫穿过数条长廊,他们最后抵达了鹤满堂,宽阔的一楼大堂内,整齐的排列着案桌以及软垫,已有几名弟子席地坐着了。
那些弟子正襟危坐,齐声道:“师兄好。”
谢晟闫极淡的嗯了一声,转而对着暮言卿问道:“书中内容可曾有读过?”
暮言卿回道:“读过。”
那几名弟子好奇的偷瞄着。
谢晟闫便道:“坐最后。”
“好的,师兄。”
暮言卿应声,走到了最后边的角落处坐下,紧接着便把书放在了矮案上,他感觉自己就是来走走过场的,重在参与。
胸口处还在隐隐作痛,暮言卿见堂内还没几名弟子,时辰应该尚早,他就趴在案上打算小眯一会儿。
他因为害怕迟到,所以昨夜就只敢浅眠,还起了个大早,现在一放松下来就有点泛困了。
习惯难以更改,在那四年里除了生病的时候宿鬼会强制性的让他起来喝完药在睡,其他的时间段里,他想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起。
整间大堂安静无比,只有谢晟闫冰冷的声音在回荡着,一众弟子时不时的看向那在角落里熟睡着的怪人,心内无一不惊。
这新来的弟子装扮奇怪也就算了,还在学堂上无知无觉的睡过了一大半的课程,而且谢师兄对此人还视若无睹。
可真是奇了。
天幕朦胧一片,窗外渐渐下起了绵绵秋雨来,细雨如丝状,鹤满堂内的窗格皆是开着的,寒风吹入带来了湿寒之意。
纵然身穿的衣物有四层之数,可暮言卿还是被冷醒了,他并不清楚到底睡了有多久,但周围的气氛实在是太过于诡异了。
为求清醒,暮言卿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开始认真的听起了讲授。
在谢晟闫说到魔修的一处时,暮言卿的眸光变暗了许多,心绪也沉重了起来,越听越是觉得离谱,更是哪哪都想不通。
一接触到了外界,暮言卿这才发现他与其他人所获取的信息量是不对等的。
宿鬼给他看的那些书籍,其实里面都有这些的,基础的知识也有,鲜为人知的也有,他不是没有疑心过,只是他不乐意去问宿鬼罢了。
他一看到宿鬼,脑子里面就是一片空白,啥都想不起来了,满心满眼只想着如何躲避,更别说开口去询问了。
况且要面对一个把自己给□□了的人,他是非常非常不愿意去搭理的,故而有时候一天下来,他都不会跟宿鬼说一句话。
那些积压着的疑惑,现下宛如有了突破口一般,一个接一个的往外冒着,最终形成了团团迷雾笼罩在了心口处。
其他人的出现并不多,他不是很了解,因此他无法确定,但最为离谱的当属还是宿鬼。
宿鬼身上的疑点实在是太多了,甚至还触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
连带着尘世的俗人一块算在其中,在加上修士与魔修以及尘修,总共也就只能分为四类。
首先宿鬼是有灵力的,并且修为很高,那么也就排除了俗人与尘修。
那宿鬼是修士吗?
这个有点说不通,在逻辑上也有问题,因为兀戌归属六境,而兀戌中人又怎么会去听命于一个正派的修士呢?
兀戌里面的人唯宿鬼之命是从,是同类的可能性应该要大一点,如果他们都为修士的话,那完全可以自立一派的,又何必大费周章的占据一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