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梅,”梅娅轻声说,“五月的那个梅。”
“哦!”巴沙特拍了拍手,她往屋子里走,快活地给两人都递上了一大盘水果,“真是个好名字呀,梅,很高兴看到你来戈德里克山谷玩,明天,我带你去那边的山谷转一转,后天,我带你去看些山羊,阿不福思养的,嗯,养得可好……”
梅专注地听着,他文静地坐在木质椅子上,嘴角带着自然而然的笑。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看上去像一个孩子,一个期待祖母的游戏的外孙。
邓布利多悄悄地离开了。甚至于一开始梅都没有察觉到,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为什么了——巴沙特女士实在是一个话痨!她光是就着“戈德里克山谷有什么好玩的”一个话题,就差点拉着他唠了三个小时。还是闹钟准时响起,她一边小步走一边念叨着“到写作时间了”,这场漫长的聊天才终于结束。
梅长吁一口气,但不知怎么,他似乎并不排斥这种唠叨。
巴沙特又从卧室绕了回来,她围着围裙,兴高采烈地问:“哦,我忘了问,你是华国的小巫师吗?我有一个会烧宫保鸡丁的魔法坩埚,你要尝尝看吗?”
梅冲她露出一个笑。
他说:“乐意之至。”
巴沙特朝厨房的方向走去了,嘴里还快活地念叨着给梅准备了多么干净漂亮的小房间,床单和被子都是新的,她腿脚走得很慢,梅不作声地看着,意识到她可能有风湿病。
厨房很快传来咕噜咕噜的烧水的声音,还有隐约的唱歌声,他猜测这大概是那个“会烧宫保鸡丁的魔法坩埚”发出的声音。梅没有在客厅傻坐着,他轻手轻脚地顺着巴沙特指的方向走去,果然有一间小屋半掩着门,门上有一个空白的门牌,大约是挂上的时候巴沙特害不知道他姓名,等着日后补上的。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干净整洁的小床,不大,但打理得非常利索,床的边边角角都窝好。床铺对面是一套桌椅,木质的,桌上摆着一大束不知名的鲜花,似乎就是他刚刚在戈德里克山谷中望见的那种野花。桌子紧挨着墙,墙上贴了漂亮的暖黄色墙纸,零零散散地挂着一些照片,上面的人都在动来动去。梅走近几步,挨个扫过,里面大多数人他都不熟悉,最里面的一张照片上只有背景,没有人物。
房间朝南,玻璃窗落地,此时此刻,日落西山,残余的霞光,尽收入这间小小的房间。
“喵!”
刚刚他偶然瞥见的那只猫咪从阁楼上跳了下来,正好落在玻璃窗外的小花坛上,正对着梅弓着背,不安地叫唤。
……这都在他的意料之外。
少年站了很久,他缓缓地扶额,黑色的眼睛少见地浮现出了迷茫。
还要继续下去吗?
从降临在这个糟糕的世界以来,从她滑出梅洛普大出血的甬道,奄奄一息地睁开眼以来,从她被系统无数次冰冷地审判命运的倒计时以来,她从来没有哪一刻这样希望,她只是一个真正的十二岁的孩子,她一无所知,她孱弱天真。
她不是穿越者,她不知道别人的命运,她可以活在当下,并闭上眼睛。
巴希达。
巴希达,是被汤姆里德尔杀害的。
也许她确实活不了多久了……但至少在她百岁以后,安度晚年的时刻,依然是被飞来横祸般的命运杀死的。
外表还是中国少年的梅娅看着桌上盛放的大束花,她终于意识到,这是邓布利多的阳谋。
他一直知道梅娅并非如表面那样单纯简单……所谓的“魔力波动仅有她一人可以成功”隐藏了众多前置条件他恐怕心知肚明。
至于梅娅与汤姆的微妙关系,他或许不能察觉到更深入的生死,但应当也已经料到其复杂。
他应该也已经猜到,比利的自由或许也不是源于朋友的友谊……戈德里克山谷之行,更不是单纯的“想和教授一起学习”。梅娅去不了魔药学术峰会,但她必须去,因为汤姆里德尔一定会在那时有动作。
最糟糕的不是你知道敌人了解你,而是你不知道敌人有多了解你。
——她绕了这么大圈子的计划,如今全都被邓布利多一一化解。
她太小瞧邓布利多了。
巴沙特给她收拾的房间如此干净温馨,在桌子上,赫然有一封信,她只是瞟过一眼,就已经知道那是什么。因为汤姆曾好几次对着这个图案的信奋笔疾书——魔药学术峰会邀请函。
邓布利多对她明牌了。
接,她就彻底在邓布利多面前无可演戏,没有心机的单纯小孩人设崩塌,她的勃勃野心一览无余;
不接,汤姆就此以后将在斯拉格霍恩的地盘扯出多大的势力,拥有多少的人脉,她也再也没有机会得知——这场权力角逐,她将失去最基础的入场券。
寂静无声的房间里,系统颤颤巍巍地出声:
“……我可以说话吗?”
梅娅冷漠地抬起脸,她还是少年梅的样貌,烧伤严重的脸更显得恐怖。
“怎么了。”
系统胆战心惊且小声地说: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任务对象的好感度回到了40……”
梅娅抬起了头。
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在她一无所知的情况下。